几分钟后,他在碎纸桶里看见了这些书残破的尸体。
苏昀见陈副司长一副魂飘九天之外的走神模样,不由得试探着唤道。
“陈副司长?陆司长现在在做什么呢?”
陈副司长猛地回过神来,发现陆钺已经站在了血池的中心,正要拿起那枝断成两半的竹笛。
“司长应当是要摧毁这个空间,然后带大家出去。”
陆钺的指腹刚触碰到竹笛,竹笛刹那间迸发出闪耀到令人无法睁眼的强烈白光。
他的手臂向上一扬,瞬间似乎有一张透明的防护网从天而降,将逸散出去的白光牢牢地收紧回来。
苏昀困惑地问道,“那白光是什么东西?”
陈副司长在旁耐心地解释。
“续命灵阵的核心,一件可以承受换命的灵器,毁了这件灵器就可以出去了。”
他不忘继续夸自家司长,“若不是有司长在,这束白光应该逃脱了出去,到时候再想找回它就很难了。”
白光在透明的灵术网中奋力地挣扎着,最后却还是无力地被陆钺捕获。
那是一块象征仙籍的黑玉牌。
然而牌上的名字却不是斐容。
而是郁宴。
黑玉牌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温润光泽,破裂成两半,中间被强硬地黏合在一起。
陆钺垂眼望着上面遒劲有力的郁宴二字,手指一用力,直接碾碎了黑玉牌。
黑玉牌里所记载着的往事光影立时被投射到空中。
那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修入仙籍的郁宴抱着昏迷不醒的斐容,面无表情地走进续命灵阵中间。
当时斐容尚是凡人,重病在身,面色苍白,气息愈发微弱。
他已时日无多。
上千无辜的平民被押至续命灵阵下,绝望嘶哑的痛哭声响彻血色天空,凄厉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郁宴无动于衷。
他冷冷地扫了眼哭喊着的人们,随手一个噤声灵术过去,吵闹不休的人们立即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郁宴垂下眼,冰冷的手缓缓抚上斐容的面颊,滚烫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至斐容的唇瓣上。
“嵘,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他将黑玉牌放在斐容的胸前,续命灵阵颤动着运作起来。
上千条活生生的性命刹那间化为白骨。
鲜血咆哮着淹没了这个只为杀戮而存在的世界。
斐容重新拥有了意识,慢慢地睁开眼,他胸前的黑玉牌也清脆地啪一声断为两截。
光影到此结束。
陆钺淡淡地开口,对监罚司的司员们解释道。
“千年前,修得仙籍的不是斐容,而是郁宴。”
“当时凡人斐嵘快要死了,通过续命灵阵,郁宴将修炼来的灵力都转给了他,斐嵘因此成仙,更名斐容。”
“另外,这个空间不是斐容造出的,而是郁宴,斐容的续命灵阵还需要继续寻找。”
听到这里,苏昀终于明白了斐容司长与太子郁宴之间的事情。
千年前,为了救重伤不治的斐容,郁宴舍弃仙籍,再堕为妖。
而后,郁宴被陆司长杀死时,斐容艰难地夺回郁宴的一缕魂魄。
为了复活郁宴,给郁宴续命,也做尽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事。
陈副司长则抓紧一切机会向小月老宣传陆钺。
“这个是追溯唤影术,对于一些有灵的物体,可以通过唤影的形式看到以前发生了什么。”
他强调重点,“全天庭只有三个人会。”
苏昀心情还有些许沉重,他认真地说道。
“我会努力成为像陆司长一样厉害的人。”
陈副司长:“?”
小月老听到的重点是不是错了?这不是他夸赞陆司长的本意。
只要小月老想,他就可以直接成为厉害的陆司长的人。
随着光影的破碎消失,小世界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血色天空战栗,数不清的硕大巨石从山巅滚落下来,带动着碎石与粉尘,就要掩埋底下的众人。
陆钺轻轻一跺地,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般静止下来,巨石与碎石来不及滚下,被僵硬地固定在半空中。
以陆钺为中心,地面蓦地绽开一条横亘空间尽头与起点的裂缝。
空间彻底破碎毁灭。
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天庭。
苏昀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奚焕司长的身边。
奚焕刚才不小心被风暴卷入,被风刃所袭,落了几道狭长的可怖伤口。
淡青色衣袍上满是渗出的红褐色血迹。
苏昀礼节性地担忧问道。
“奚焕司长,您伤得严重吗?”
奚焕摇摇头,温柔地答道。
“无妨,都是些皮肉小伤。”
不远处的陆钺正好将两人相视而笑的一幕收进眼底,面色一沉。
小昀怎么不第一时间来关心他?
吃醋,很是吃醋。
于是,陆钺趁着苏昀不注意的时候,劈头盖脸地灌了自己一身血,又将自己的衣服撕扯出几条裂缝来。
司员们震惊地看着陆钺不惜代价地将自己弄得万分狼狈,仿佛下一刻就要重伤到倒进棺材中,直接下葬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热烈讨论起下一步的工作来。
恋爱果然使素来冷静的司长陷入癫狂状态。
陆钺停止了费力的自我形象毁灭,转头命令陈副司长。
“砍我一刀。”
陈副司长僵硬地提着刀,大脑空白到瞬间忘记了所有的剑术。
“???”
陆钺望了眼负伤的奚焕,增加了一条额外要求。
“要能出血的那种。”
陈副司长倒抽一口冷气,将原来只是轻轻戳一下的力道改为重重一捅。
陆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下伤口。
转身装作受伤疼痛的模样,向小月老博取同情去了。
陈副司长浑浑噩噩地收回刀,看自家司长捂着胸膛上的剑伤,微皱着眉,一脚深一脚浅地缓缓走向小月老。
然后司长当着奚焕的面,突然重重地倒在了小月老的怀里,还低低地喊了一声疼。
司长幼稚的吃醋模样再度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陈副司长沉痛地想到,司长真的变了。
居然连受伤绝不喊一声痛的监罚司底限都打破了。
果然人谈起恋爱来,是没有下限的。
司长,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