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桃随之望去,沈玉容正携着丫鬟款款而来,那双眸子在她面上一定,就让陆小桃的腰杆不由塌了几分。
“奉仪,沛柔是哪里惹到了你,你竟如此苛待于她?”
话落,卢沛柔委屈地躲于沈玉容身后,捏着手帕在面上轻沾几下顺着眼睫而落的泪水。
眸子轻垂,陆小桃羽睫极快地扫着眼下,一边心头慌慌,一边瞥了卢府两姊妹,她们见到沈玉容似见了财神爷似的,谄媚着不放。
怎么又是沈玉容?
为何总能碰到她?
陆小桃郁闷地憋着气,她不过就说了她们两句,倒像怎么了她们似的,若是早知如此,她一定要狠狠与她们说道说道。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回:“我倒是未苛待她,反倒是她挑衅于我。”
沈玉容抿唇淡笑:“是吗?”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奉仪此时面如土色,卢娇然不顾二姐的阻拦,补充道:“臣女已十分尊敬奉仪了,却不知奉仪竟如此误会臣女,沈姐姐一定要给臣女作主,不然此等耻辱娇然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凝着女子似只猴似的窜来蹦去,一股气直窜陆小桃心头,让她只觉胸口一阵一阵的疼。
猛地瞪向卢娇然,她正待说什么,沈玉容淡淡的声音已在她耳畔徐徐响起:“奉仪可知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太子与皇家的威严,奉仪今日如此作态,传出去岂不是要让旁人耻笑。”
陆小桃深吸口气,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沈姐姐教训的对。”
可刚说罢,胸口的滞闷便让她整个人难受的不行。
已有好多日子没受过气了,如今竟有些不太喜欢伏低做小。
罢了,罢了,她不住安慰自己,沈玉容到底还是不能惹的,可她越想越不服气,心中的欲望似一截藤蔓节节攀升。
这欲望因太子的喜欢而种下一颗种子,又因太子这几日的呵护而茁壮成苗,迎风摆动之下,已有不可忽视之兆。
她又望了眼身后之人,他已大步跨来,那步伐似朝自己而来。
陆小桃眸光一转,身子悄悄将男人视线遮住。
忽地,她快步凑到沈玉容身前,顶着她高高在上的眸光,紧紧攥住她的手:“沈姐姐,妾错了,你不要怪妾,妾这就给你赔罪……”
这女人突然而来的莫名之举让沈玉容十分不悦,一想到这个奴婢凑近自己,她便觉身上沾上了什么污糟似的,四肢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自然也看到了大步而来的崔锐,可她并不在意。
抓着她手的奴婢力气极大,因着她步步紧逼的步伐沈玉容不住后退,眼见着便要临近水池,沈玉容忍无可忍,直接用力将她一推。
谁知,那女子惊呼一声,脚步踉跄着向后倒去,头颅跌倒之处正对着几排青石板石阶。
陆小桃只觉自己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离那石阶越来越近之时,她一边懊恼自己估计又要受伤,一边又在后悔此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许敌人还未有何惩罚,自己便要遭了大罪了。
她闭上眼睛等待疼痛袭来,谁知不仅未与石板触上,还落入一具熟悉的怀抱中。
她这才缓缓吐了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忐忑地等待男人的反应。
“沈玉容,你简直放肆。”
一道冷冽之声从她头顶传来,陆小桃小心从男人怀中探出脑袋,双眸熠熠生辉地落向呆楞在亭内之人。
这女子实在漂亮,滞在亭内怒气上涌的模样竟也有番道不明的美意,就如她身后涟漪不断,泛着青波夏色的寒潭,即便知晓那一圈湖面只是一层表象,神秘危险才是她的本质,依旧令人挡不住好奇探索的步伐。
在场的卢沛柔卢娇然已因这突如其来的祸事惊恐了几分。
她们来回张望,不敢开口,可谁都不敢相信太子竟对心上人如此不留情面。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是那奉仪故意激怒沈玉容,她忍无可忍才将奉仪推开。
沈玉容攥了攥掌心,昂着头刚要言语,陆小桃的啜泣之声已从崔锐怀中溢出。
陆小桃徐徐抬起头颅,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一颗一颗坠落。
崔锐眉头一拧,她如今这副身子哪里能够流泪,他只觉额头疼的不行,因着这出拙劣的戏,因着怀中这个拙劣的女人。
即便心中已聚起怒气,可想到她的身子,他将这些情绪全部抑下,伸出手掌擦了擦她面颊上的晶莹,沉声哄道:“好了,孤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小桃却摇摇头,泪眼朦胧地瞥了眼依旧僵着的沈玉容,小手将崔锐轻轻推开,径直走到沈玉容身前,对她怯怯开口:
“沈姐姐,今日之事都是妾的错。今日妾本想闲逛一番,遇到了卢府的两位千金,却也没说什么,走时看到那位妹妹对妾多有抱怨,只是道了一句话罢了,谁知沈姐姐便来了,还说我好大的威风。
沈姐姐冤枉了妾,妾着实难受,就如沈姐姐所说,妾作为太子的奉仪,一举一动都要考虑太子威仪,怎容他人挑衅。
可沈姐姐作为京城第一才女,自然比妾懂的多,妾想着沈姐姐说的总归没错,以表诚意才一直牵着沈姐姐的手,谁知沈姐姐却厌恶妾至此,竟将妾无情地推开。沈姐姐,即便如此,妾也愿意原谅你。”
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隐隐的哽咽之感,好似真的伤透了心。
可话里话外的攻势与恶意在场之人都听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