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大殿大门紧闭，整个阁中只有洒扫的沉默长者在发出轻微的声音，徐欣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安静得像清晨的山林，换句话讲，凝翠阁本就处于一片广袤的青林中。

于是她从侧面绕过去，变走边呼喊着：

“有人吗？大师姐，你在哪里？”

直到走到了后院中她才被一声断喝止住脚步。水波荡漾的庭院中心有一方小亭子，其中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及肩的男子正微带怒意看着她，似乎徐欣打扰了他的早修。但等到他定睛一看，满面的笑容马上爬上了他那张粗糙的脸，张着怀抱向徐欣走过来：

“哎呀，真是让我好一顿久等。”

徐欣以为他是要来抱自己，这样亲切的见面礼仪结合对方那粗犷的形象让她发自内心的有些抗拒，不作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谁知他只是去徐欣旁边的石桌上抱下一个箱子，打开盖子香气顿时瓢满了整座庭院。

“上山路难爬，走饿了吧？来，快吃吧。”

男子撕下一条羊腿递给徐欣。

“您是？这是？”

为表礼貌徐欣啃了一口，谨慎地询问。

“哎，我是你七师兄，名为白浩，你叫我老浩就行了。”

“白浩师兄……”徐欣尝了一口便发现这羊腿鲜美异常，根本停不下来了，要问的话也被美食堵了回去。等到啃完了一条，白浩正笑呵呵地从盒子里拿第二条时，他忽然察觉到异常，“哐”地合上盖子藏在桌下，面色一冷：

“大师姐，你怎么去而复返啊？”

徐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庭院另一头走来一名中年女子，她抱着一件厚厚的衣服，大概是兽皮缝制的风衣。

“我来给师妹送衣服，有问题吗？怎么，老浩，又怕我抢你的吃食啊？这么小气做什么，你又不是没吃过我的。”

“那不一样——”白浩涨红了脸，“这可是高级兽将级火岩羊的幼崽烤出来的，一个亿未必能买下一只。”

“啊？”徐欣有些惊讶，看来刚才自己这几口，就吃下了几百万。

“得得得，下次请你吃铁甲龙蛋得了吧？”大师姐将衣服抛给徐欣，强行从白浩的盒子里抢走一条烤羊腿，挥挥手示意徐欣跟上她，师姐妹离开了此地，独留白浩一个人哀嚎。

“师姐……”走出庭院，徐欣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董清。”

后院外的路就不像前院那么规整好走了，视线所及，这条石板径最后还通向了绵延下山的密林中。这林子颇为古怪，雾气萦绕寒气逼人，不见一点动物的踪迹。只有徐欣身上新添的衣服能够给她一点温暖。在远处的鞍部上山林来了一个上行的转折，走到尽头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了。

“慕云斋。”

遥遥的她能看到斋门内外有些孩子嬉戏打闹的身影，炊烟自内升起，青藤爬满外墙。这里不是冷冰冰的神庙，而是一个有生活气息的居所。

“董姨娘。”

其中一个模样还是个八岁小孩眼神却已不再童稚的男娃迎过来，他领着几个比他还要小的奶娃，衣服穿着收拾得白白净净。

“小许，放暑假了呀。吃早饭了吗？”

男孩点点头，明亮的眼睛看着徐欣。董清俯下身和蔼地笑着捏捏孩子们的脸，对他们介绍：

“这是你们新来的的阿姨，快叫人。”

“阿姨好～”

几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喊得徐欣心都酥了。

继续往斋中走去，董清跟她说着：

“这些，都是我们这帮做徒弟的在战争中收养的孤儿。都是些普通孩子，不图培养他们成武者，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下山成家立业就好了。”

听着这讲述，徐欣心中对大师姐的印象有所改观。山上的事情都是她在操持，想必对这帮孩子付出最多心思的也是她吧。

“师父呢？”

“师父不经常回来，偶尔回来也依旧是忙碌，到处找不到她人。”董清对阁中的事情了如指掌，她都找不到师父，那大抵是真的到哪个隐秘之处忙碌去了。当然，今日徐欣前来拜师，她应该是会待在斋中。

走进木质的主楼中，灯光昏黄，沿着旋转楼梯上去，两侧的房间悉数房门紧闭，但从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都是些卧房、藏书间和书房，有些房间还摆放着炼药的设备。其中一半以上的房间似乎已经尘封多年，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房间中还摆放着黑白的照片。

越走到楼顶阶梯上的地毯就越厚，脚步声被完全消泯，似乎唯恐叨扰了上面的人。然而当二人推开房门，里面却并没有人。只有一张长条红方木桌上燃着铜色的丹炉，缕缕烟香从中瓢出。

而在一旁，一个沙发上放着一类似VR眼镜的物什，一张写着文字的纸盖在上面。

“董清启。”大师姐拿起那张信件，念了出来，“命徐欣戴上此头盔，于虚拟空间中见。”

下面用涂红加粗的笔迹写着：

“不许偷拿我新摘的草药！”

董清邪恶一笑，招呼徐欣过去，轻柔地给她戴上那头盔，搓搓手掌开始在房间中翻找起来。

“师父，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里有嘞，所谓贼不走空，别怪徒儿我了。”

另一头，徐欣戴上头盔不久，意识便进入了一个极度仿真的虚拟空间。这里的构造模仿着沙漠化还未蔓延前的天京郊区，青山环绕碧水纷流，天清云密秋风飒飒，无数桑叶落在溪流中，随清可见底的溪水一道，汇进山谷中的湖泊。

“有人吗？”

徐欣在溪边的石板径上走着，阳光透过火红桑叶间的缝隙在枯黄草地上点出一个个微小的光之界域，她抬头往林窗间的天空望去，无数的飞鸟正在南飞。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让她忘记了这是在智能头盔将她带入的虚拟世界中。

走到溪流的尽头，一座茅草屋建于水上。她沿着茅草屋的木阶走上屋前的堤坝，一个蒲团之上，一个黑发及腰的白衣少女正含笑看着她。

“徐欣。”她的眼睛与这湖泊一样，好似倒映着无穷宇宙，“来师父身旁，师父与你有些话说。”

“师父？”徐欣满腹狐疑，眼前这人与一月之前在江南基地市徐家本家所见迥乎不同，令她无法轻信。

但是，她的眼睛与那青衣白发老婆婆是相同的，只是注视着徐欣，便让她失去了顾虑。

“徒儿徐欣，见过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