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去修空调了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来这里卖早餐，是你王姐拉他来的。”

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赶着去上课的学生越来越少了，赶着去工作的打工人是越来越多了。

一轮又一轮的人从安静的街道上走过，让人眼花缭乱，就像是刷短视频一样，明明好像看了很多很多，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记住。

“王姐，你说，福叔为什么从来都不跟别人说自己的故事啊？”

我将最后一口豆浆喝完，问出了这个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胖阿姨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可能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吧？要我说，那也是个老小孩，天天抓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肯放手，既然就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了，那还念个什么呢？”

卖油条的老叔炸完了最后一锅油条，坐在了小椅子上，边擦汗边笑：“你王姐说起别人那就是个头头是道，可轮到自己，却是两眼一黑了。”

胖阿姨气得咬牙切齿，双手叉腰：“我说你这家伙，不要你的油条你就恩将仇报了是吧？我多洒脱一个人，谁不知道？你在这里抹黑我！”

到最后，我还是给胖阿姨买了一份油条豆浆，她也边吃边骂边赶着去市场了。

卖油条的老叔在胖阿姨离开后，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吵闹的早市上，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他和他的小摊安静地站在那里，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一些格格不入。

吃完早餐，我又在周围转了一圈。这附近是一个老社区了，但上了年纪的人却不是很多。大多数的人都跟我一样，是外来打工的。

有时候，能在路边的小卖部，街口的那棵大树底下见到三三两两头发花白的老头，他们晒着太阳，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一天，我没有去跑外卖。

地铁在漆黑的地底呼啸而过，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它束缚，那种高速行驶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格外震撼。

快靠站的时候，速度开始减慢，光线从两侧一点一点扩散，在惯性的拉扯下，车厢开始摇晃，不论你是否愿意，它最终都会停下。

一往无前只是幻觉，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每次开门的时候，我总是会去看上一两眼。

在充满光明的站台中间，在人来人往中，下一个踏入车内的人，是否会是我记忆当中的某一个。

下车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妈妈发给我的。

【23岁，生日快乐。】

看着手机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字，我有些走神。

我想了想，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好像真的有一些想不起来了，过往好似泡沫，在名为时间的阳光下转瞬即逝。

晚上的时候，我找了一家餐厅吃饭。

吃着吃着，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在很小的时候，妈妈曾经问过我，还记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我说不记得了，妈妈说没关系，她记得。

“妈妈记得住你的所有事情，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忘记。你呢，就把记忆留给以后，留给今后在你的生命中你认为值得记住的人身上。那个时候，就不要再粗心大意了，那是你的故事，你要好好地去记住它。”

城市的灯光在窗外凝聚，向每一个人述说着属于它的故事。

2017年1月22日。

“江苏吗……我离你那里真的很远啊。”

“没关系的。”

“如果哪天我把你忘了怎么办？”

“我会一直记得你。要是你忘了，我就揍醒你。”

一切都像是穿梭在城市底下的地铁，一路火花带闪电，拉着人一路狂飙。在车上的我们，不知道过程如何，但下车的地点，却是非常明确的。

2017年11月23日。

“哎……看在我生日的份上，别生气了呗。”

“啊……今天是你生日吗？我现在补生日礼物还来得及吗？”

“当然。我明天也生日，后天也生日，我天天都过生日的！”

2018年11月20日。

跟广东不一样，11月的南京，真的很冷。

站在南京的街头，我的眼里只剩下了那小小的明亮的跃动的火苗，以及被火焰照耀着的她。

怎么会忘记呢？怎么能忘记呢？

我们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蹲在路边，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这次的愿望里，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