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想了想，笑了起来：“来也挺好的，增加营业额。”

五颜六色的氛围灯在头顶交相辉映，每一次的变化都让人感觉是踏进了不同的转角。压着谈话声的背景音乐在四面八方环绕迂回，像汹涌的记忆，像无处可逃的梦境。

酒精随着呼吸一点一点在空气中弥漫，整片昏黑都充斥着另一个世界的气息。

“小伙子，不好意思啊。”

光头的大叔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我刚刚端上酒，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啊……没事，没事的。”我马上摆手摇头示意。

“酒一喝多就没有分寸了，哈哈哈哈。不过你放心，我今天不会喝这么多的。”

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客人，一时间我甚至分不清楚他是不是一个好的客人。

“他还真的来了。”

阿飞也注意到了他。

我们在吧台坐着，旁边还有其他的客人，但大家都沉醉在自己的故事里。

“也许，他很喜欢这里吧？”我说。

“噢？”

我没有说话，笑了笑，走到了中间的钢琴边上。

庞大的音响停止工作，海浪翻滚的世界重归宁静。

跳跃的黑白，旋转的音符，细腻的情感。

这是一个由黑暗、酒精、音乐所编织起来的故事。

“怎么样，我的酒量很不错吧？”光头大叔再一次看见我的时候，要变得更加兴奋了。

“别喝过量了叔……”我有些害怕。

“小伙子你钢琴弹得这么好，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啊？”

“不不不，我就一般水平……而且，我觉得我在这一方面没有特别的天赋。”

“你不喜欢吗？”他问我。

我愣了愣：“喜欢。对我来说，它很重要。”

“那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啊？”

“生活是生活，理想是理……”

“不是的。”光头大叔摇了摇头，然后又趴在了桌子上：“不要去考虑太遥远的事情了，把距离放在眼前吧，就在这一刻，现在，不是挺开心的吗？”

就在我准备把他刚点的酒撤走的时候，他又醒了，然后朝我挥手。

“还没到量！”

“贪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但是他好像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了：“酒是一个好东西，可以看清楚自己在意什么！”

“其实我不喜欢喝酒，我只是喜欢这种模糊的感觉。”——

我忽然想起来，大学的时候阿飞喝醉了跟我说过的话。

于是，我把酒重新放下，然后拿了一条热毛巾和一个塑料袋放在他的旁边。

距离，是产生美的必要条件。

南京太远，远到用望远镜也看不见，无限放大的美早就脱离了它的本身，就像是放在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她只是微笑，但所有的人都觉得她不只是在微笑。

“遇见”太近，近到骑电动车就能去到，贴在眼睛前面的美会变得朦胧片面，缺失的部分不得不用想象去补全。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猪脚饭，一样的只是吃饭的人和吃过的味道。

为了追求心中的美，酒就成为了调节距离的工具之一。

但是它不会是唯一。

【你睡觉了吗？】

【还没有。】

【上课感觉怎么样？】

【嘿嘿，你傻了呀，今天是周末！】

【我知道。我问的不是今天。】

【明天啊，明天下午没课，想点外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