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准备好这么做了吗？”

兰庭生温和的声音里，交织着悲怆、愤懑和无奈等情绪。

“也罢，也罢。是非功名皆作古，昔人已乘黄鹤去。曾与你同行者，所余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如今的你，也算是和我差不多了啊。”

尽管他嘴上说着宽慰的话，可是喉头不知怎的，竟像是堵住了一般，到最后竟是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没事的，师父，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关乎其他人。”

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对看上去比他小得多的师父，竟像个孩子一样局促不安。岁月的刻刀，在他的脸上雕出一道道刻印，也一点点地将他的心房，雕刻成一座坚硬的堡垒。

若是让其他帝国官员看见，他们万灵帝国的摄政王，兼三军最高统帅，也就是田横殿下，居然在这么一个年轻人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挨训，定是会惊掉眼球，吓得说不出话来。

“少来，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当初尔丹他二百岁生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特意请假来为他贺寿；还有，苌烨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明明身在前线，还特意发来一封祭文。”

兰庭生明明想打趣对方，话溜到嘴边却生出不胜哀愁。

“师父，您在讲《诗经》的时候，可说过‘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评语。以您现在的状态，可算不上哀而不伤啊。”

反而是作为徒弟的田横，正神态自若地和师父谈笑风生。

“去你的。这些年，你也累坏了吧？才一千年而已，你居然都老成这样了。”兰庭生捻起田横雪白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没多累，绝大多数时候，只用处理好政务工作就可以。至于虫族，主要是将士们的功劳，我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已。”

老者有些惶恐地摆摆手。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己只不过是累了一点而已，远远比不上那些牺牲的将士们。

“谦虚过了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在你三百岁的那年，三十支军团级异虫潮大举入侵苍玄星域，誓要夺回它们的繁殖基地。”

“你作为苍玄星域总督，同时也是防卫军总指挥，带领着苍玄-万灵混编军团，迎战大规模虫潮。尽管万灵方面的部队，对于苍玄所部抱有一定的偏见，在你的争取下还是顺利完成了战略和战术支援。”

“经此一役，你不仅击退了大举进犯的虫潮，还从元婴境突破至化神，被帝国官方称为千年来最优秀的将军。”

“二百七十四年以前，在你的‘零存整取’战略下，虫族仅余留不到七十个军团级的群落，那时，你作为第三统帅，在皇室老祖的支持下，力排众议，提出要毕其功于一役，将虫族一只不剩，驱逐出这个世界。”

“在你的指挥下，一百个参战军团，以不到三十个军团的全灭为代价，消灭了全部的虫族。”

“封无可封之下，第七百六十五代皇帝，金望，敕封你为监国摄政王，负责整个万灵帝国的治理工作。”

“干得不错，小子。”

在念完田横的那一大堆功绩以后，兰庭生欣慰一笑，拍了拍田横的后背。

田横寂寥的内心，流过一股温暖。一直以来，他背负着苍玄星域的重量，后来又加上了整个万灵帝国。这一副沉重的担子，光是挑起来就已经十分不易，更何况他还要在举重的同时，改革着帝国上下的积弊。其中的辛酸，亦不为外人所道也。

“所以，你和我讲讲，你身上的那些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庭生敛起笑容，声音中隐藏着愤怒。

“没什么，一些逆贼反扑而已。”

头发雪白的田横，时时刻刻忍受着身上暗伤那烈火灼烧般的痛苦。平时的时候他往往要靠注射止痛药来抑制痛苦，但在师父面前，他不想让师父操心。

“你这孩子，总是不想说实话。是那些被清理掉的贵族和政客们干的吧？”

“师父您说过，既然做了事，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这些也是我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