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年冬月旦日,江风湿寒,仿佛一支支冰触手从衣袍缝隙间毫无道理的探入体内,不断带走体温。
‘哗哗’的水浪声有节奏的响着,诸葛寿傲立楼船最高处,迎着刮骨寒风,按剑平栏眺望东方那正冉冉升起的朝阳,金霞万丈格外耀眼。
船上值守的血衣卫各个顶盔披甲,站立如松,仿佛早已被冬季的寒风冻成了冰雕。相比于血衣卫,那些衣着单薄的民夫船夫们则冻得瑟瑟发抖,不时跺着脚。
如今的北方恐怕早已下了雪,而这长江两岸虽显得寒风萧索,但还未下雪,估计最早也要等到腊月。届时大雪一至天地尽归苍茫,恐怕战事又要迟缓。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随之一件狐裘大氅披在了他的肩头,后脖与背部终于暖和了许多,并传来了张慕的关切声。
“少主,您都站了一个时辰了,天凉了,还是回舱中暖暖身子吧?”
诸葛寿却看向船上的士卒与民夫,摇了摇头。
“为将者,当与子共甘苦,岂可偏待邪?多备些姜汤,送予将士与民夫,勿要受了风寒。”
张慕虽劝说无果,但心中却十分钦佩,毕竟堂堂丞相之子,能和他们这些粗鄙厮杀汉同甘苦,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顺君安排周到,一日三餐每人一碗姜汤,少主尽管放心。”
他们此行,是运送第一批冬衣,以及三千件新式赤甲和粮草辎重。这些新式甲胄是给刘备三千禁卫亲兵,白毦兵装备之用,其统帅正是陈到,陈叔至。
白毦兵被誉为‘西方上兵’,他们身材高大雄壮,各个身披铁甲,持盾携斧锤,装备精良,铁盔装束是以白色的鸟羽兽毛作为标志,也因此而得名。若铁甲内再配上纸浆甲,简直就是三国版的‘高达’。
如今隆冬之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战事,若能在明年夏季到来前给大军都装备上赤甲,则此战大有可为。只是以现在制甲的速度,恐怕能在这之前再装备万余人已是极限。不过赤甲主要成分是纸浆,所以有个好处便是能御寒,倒正好适合这刺骨的寒冬。
诸葛寿颔首:“还有多久能到秭归?”
张慕看了看四周,算了算:“凌晨寅时过的巫县,想来转过前方的马家山,再行上五六里便能望见秭归城。”
张慕不止一次走过这条道,故而对附近地形颇为熟悉。
“如此甚好,总算不用再坐船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吃喝拉撒都在船上,摇摇晃晃一路,整个人都感觉浑身酥软无力,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啊!
果然如张慕所言,当船队行过山湾,行不过六里,便远远望见宽阔的江面上船舶林立,北岸上隐隐可见渡头与秭归城邑正印罩在晨光之中。
与此同时,更有几艘巡江的快艘向着他们飞驰而来。
“汝等何处船队?”快艘上一斥候什长放声询问。
张慕奔至船舷,举起腰间丞相府门下督身牌,高喝如雷:“我乃丞相府门下左督张慕,特奉丞相之令,随军师中郎将押运物资至此。”
说着,他指向亦来到身旁的诸葛寿:“此乃我家少主,军师中郎将诸葛寿是也。”
那斥候什长显然听过诸葛寿大名,大惊之下,连忙恭敬行军礼:“仆拜见诸葛军师,陛下已传命,军师若至,可至城外渡头左翼停靠,自有官吏接应。”
诸葛寿微笑拱手:“烦劳引路。”
“唯。”
......
秭归乃县城,与后世的秭归县不在同一位置,因为后世秭归县城在南岸,而此时秭归城则坐落在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