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宇的脸色怔了怔:“你醒了就好,黄涵他,没救过来……”
岳钟麟的面孔毫无血色,嘴唇止不住的哆嗦:“他死了?!……不可能!!”他挣扎着起身,却根本用不上力,浑身的骨头都像断了一般:“他怎么可能死?!……他才22岁!!”
郭宇也是一脸沉痛,他看着挣扎着要起身的岳钟麟,那缠裹在胸前的白布又被鲜血浸透,只能上前按住:“钟麟!革命事业避免不了流血牺牲!你要冷静!”
岳钟麟还是死命的坐起,血红的双眸沁满仇恨:“老师,这次战斗失败罪魁祸首是李达容!是他迟迟不肯按计划出兵支援,导致我的连队陷入敌军包围圈,黄涵他是……是因为救我才牺牲的!”他的嗓音嘶哑,颤抖,到最后禁不住哽咽了。
郭宇伸手拍了拍岳钟麟的肩,安慰道:“钟麟,这件事已经报告了上峰,正在调查,你要沉住气。”
岳钟麟愤怒的抬起头:“老师,这件事再清楚不过,他李达容怯战,害死了黄涵,应该军法处置!还有什么可查的?!”
“对错都要听上峰的命令,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得,我知道你因为黄涵的牺牲而难过,老师又何尝不难过?!你还年轻,这次大难不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你是难得的人才,要珍惜自己的前程啊……你的伤势太重了,前线奔波不宜养伤,我安排人送你回广州休养吧。”郭宇语重心长的劝说着,他了解自己这个学生,年轻气盛,刚直不阿,再留在前线肯定会跟李达容闹起来的。
岳钟麟却倔强的一扭头:“李达容的事没有定论,我哪也不去!”
“钟麟!你不要这么固执!这是命令!”郭宇斩钉截铁的说。劝说无果,他只能搬出军令来让岳钟麟服从。“我一会还有会议,你好好休养。”说完,郭宇转身离去。
岳钟麟眼中满是冰冷的愤恨,默默的攥紧了拳头。
三日后,岳钟麟被郭宇安排人送回了广州,一路上,他都沉默着,仿佛死人一般不声不响。到广州之后,他被送到黄埔军校所属的校医院养伤,他每天都会梦见黄涵,梦见那些战死的弟兄们,黄涵被炸的面目全非,费力的对他说,钟麟,快走……他满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然后就整夜无眠。
钟麟努力向各方打听李达容的情况,却全都没有任何消息,他越想越不对劲,最后提笔写了陈情书,呈到黄埔军校的校长室。
黄埔军校的校长蒋中石,也正是此次北伐的发起人和总司令。这封陈情书辗转到达了蒋校长的手上,校长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下令彻查。
李达容本以为依靠家里的势力能够将此事压下来,李家通过上级施压胁迫郭宇团长,让他把岳钟麟排除在此事之外,可没想到岳钟麟竟然一封陈情书直接递给蒋校长,李达容叫苦不迭,心里恨死了岳钟麟。李家又多方疏通,花了好些力气,最终保住了李达容的命,但是被撤职查办,一时半会怕是起不来了。
岳钟麟得知最后的结果竟然只是撤职,心里愤愤难平,他又多次去找蒋校长,都被拦了下来。当时蒋校长也确实不在广州,北伐进行了一半,党内出现了分裂,以汪青为首的一派势力在武汉成立了国民政府,蒋校长为了稳定局势已经奔赴南京组建新国民政府,与武汉国民政府对峙,一时焦头烂额也顾不上这些琐事了。岳钟麟多次探访无果,也只能把仇恨埋在心里,暂时搁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