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1章 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在战斗(1 / 2)切分音与下旋球首页

痛!针扎般刺骨锥心的疼痛!

林臻东站起身来,走到球馆角落里,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间。他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痛苦,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汗水如泉涌般从额头滑落,流经脸颊、脖颈,最后滴落在地板上。每一滴汗水都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疲惫和压力,与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声响。而那原本坚强无比的右手腕此刻却无力地低垂着,虎口处的肿胀已经变得异常明显,鼓起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形硬块。

队医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瓶冷却剂。他蹲在林臻东身边轻声问道:“还能忍住吗?”林臻东微微点头示意可以。队医打开瓶盖将冷却剂均匀地喷洒在肿胀处,轻轻按摩缓释消肿他一声不吭,紧闭双眼,默默忍受着这种刺骨的剧痛,但即使这样,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队医手来回拉扯舒展淤肿时,疼痛如一阵阵波浪般袭来……

乔星宇一脸担忧地半蹲在他身边,与林臻东的视线保持持平。随着队医上下揉搓拉筋,尽力舒缓他手腕的肿块,他抿紧嘴唇,闭眼皱眉忍痛,满脸隐忍的痛苦神色。

“急性骨腱鞘炎发作!练太狠了,手腕承受不住。”队医王叔的脑门都快愁秃了,光零零地剩下几根稀疏的头毛,打横盖在光亮的脑门儿上。

“东子,你这是不把自己当人,往死里搞啊……”星宇无奈地叹道,因为林臻东的伤停,他终于结束了一下午地狱般漫长又恶心的双打实训,虽然左右手跑位与近台交换防,经过近三个月高强度紧张节奏的配合,两个人已经配合得相当默契,但两个人交替退台,他的反手推挡在中远台位置经常拉丢,两个人接发球强攻中远台位置,总因为两个人步伐远近、处理长短球力量悬殊,经常接不上下一轮来球。乔星宇被练疯了林臻东拉着反复调整、试错,弄得疲于奔跑,原本就瘦弱的小身板被迫操练到了身体的极限。

为了备战U11的单双打两项,林臻东马力全开,近乎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般,上训时忘记了喝水、休息的间奏,把陪练对拉的星宇和队友们轮流轮了个遍,老梁头也没有放过,实在没人对练了,就直接对着发球机反复练多球。

队医取数一次性消毒银针,照着虎口合谷穴的位置扎上几根,随着针头的纵深往下,强烈的酸麻胀痛感顿时连着筋骨四散看来,臻东忍不住龇牙咧嘴差点痛得喊出了声。

“没办法,时间不够了啊……”被禁赛了三个月,他迫切想要在体能与意识上尽快赶上正赛的节奏。

“一天四练呐,谁受得了啊! 你不要上课,我还要上啊!”星宇无奈地捂脸大叫,他面临小升初的关键期,必须兼顾繁重的课业,家里还给报了初中三门主科和物化生的预科培训班,林臻东还要拉着他,不顾死活地放肆练球,学业与打球双重高压,已然把他逼到了极限。

“那你到底要不要上?!不上趁早赶紧换!”林臻东不耐烦地甩下一句,他性情温柔和顺,少有生气抬高声调讲重话的时候,只是当下饱受腕间剧烈疼痛的折磨,加上星宇在一边大呼小叫吵得他脑仁痛,终于忍不住冲着他的宇哥使起了性子。

腰部的旧伤贴了何默君给他的国外进口的肌贴,效果立竿见影,舒缓了许多。无奈旧伤未愈,又添新伤。“MD,怎么这么不争气!”林臻东嘴里轻声碎碎念叨着,深恨自己的身体状态,扛不住高强度训练的重压。

星宇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脸色铁青地摔了拍子:“你争气、你潇洒!整天请假不去上课,早上七点就来球馆,一天四练那是国青队的节奏了,我也陪着你练,晚上下训了看比赛录像分析实战,我也陪着你。等回家了你可以倒头就睡,我还要通宵赶作业刷题,准备小升初的毕业考。你说我不争气?!”

“宇哥,我、我不是说你……”林臻东还从未见识过星宇生气的模样,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乔星宇对自己无条件的陪伴与应和,却不想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张和脾气,要不是被队医压制住手腕,不得起身,他早就跑上去追赶乔星宇摔门而出的背影。

“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们都还年纪还小,骨骼和身体肌能发育期,你的打法原本就是最消耗体能的那种,现在仗着自己的体格和力量上的先天优势,无论技战术还是回球的力量都足够压倒同龄人。”老梁头在一旁劝道。林臻东天生骨骼粗、体型壮,营养吸收又快又好,在同龄人眼里,是名副其实的“小巨人”。

“但星宇不一样,他身板瘦长,身体素质不如你,力道上很吃亏,所以更多时候是靠脑子在算球、靠眼睛在捕球,你俩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他每天玩命陪练配合你的节奏和打法,同样也是体力透支,只是不像你的伤病,表现得这么明显。”

“我没资格要求宇哥,我只恨自己不给力。”林臻东不停摇头,嘟起嘴巴委屈地说道。

“凡事‘欲速则不达’,阿东,不要总想着超出自己的极限,未来的路还长,不要为了一时的得失,造成了不可逆的损害。”老梁头拍拍林臻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愿你未来的职业周期,能够少点伤病的困扰。”

多年后的澳门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他再次因为手腕急性肌腱炎,个人职业生涯中破天荒叫了连续两次医疗暂停。坐在场外运动员专区沙发上,两名国家队的专业队医轮流对他按摩推拿,他抬头仰望满场灯光亮起,球迷高举手幅来回挥舞应援,动感的BGM环绕全场,鼎沸喧嚣,他有这种浮光掠影的般不真实的错觉,恍惚又回到装修古早设备简陋的市少年宫球馆,回到他曾经对未来满怀期许的少年时代。

所有的一切都在破碎。

“Nothing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林臻东跟着Westlife歌词无声唱着,每晚躺在床上反复听,整首都会背了。刚结束一整天训练课,他从背包里掏出何默君送给他的肌内贴,层层缠绕上自己的手腕,独自坐在空荡荡的球馆里,短暂地发呆。

医院里术后康养的母亲,有大姑、二姑她们轮流看护,他顿时清闲到无所事事。

“你专心训练、比赛,不要老跑医院……”短暂的意识清醒,母亲侧躺在病床上,老家的亲人从家里带来纯手工搓织的羊绒毯,灰白色的与医院标配床单与被罩的颜色,竟毫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