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继续漫无目的地行路，折枝当拐，一路当讨饭为生。

部落村之外的世界，阳光明媚，照在头顶，连路过的风都带着春天的香味，他不知道春是什么味的，但每当春天花就开了，燕子也来了，地里的庄稼绿得跟摸了油似的，油他只在过年的时候见过，拌着玉米疙瘩汤吃过。当然主人家日日都能吃的，只不过他跟圈里的牛马无甚区别。

讨饭的生活过了几年，性子也渐渐被养刁了，生了几许自尊心，错把自己当成了人，听了好心老者的话，到附近村上找了个营生。

刚开始干活卖力，老板给赏了个鸡腿，那是他第一次吃肉，以前也有抓过山上的野兔子，却不曾想被人设的埋伏给破了肚皮，以后再是不敢了。

眼看着日子慢慢好了起来，十里八乡有什么干不了的活，都来找他，因为他力气大肯卖命，牛马打死不干的活他肯干。

大家来请他干活前夜都会杀一只鸡，不仅让他吃饱，更让他心满意足，可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一顿饭足够他把人家半年的活都干了，不给一钱，只说几句好听话，就给他哄得非但分文不取还得感激涕零。

时间长了，附近人家都知道他是个一顿饭就能打发的便宜货，面上夸他老实能干，背地里笑他是个没得脑壳的傻蛋。

人一忙起来，时间就飞逝得快，他也已经长大了，蹭着村里老夫子的课识得几个字，学堂里的小孩见着他童言无忌一个劲儿地叫他傻蛋。

老夫子听学生们起哄就吹胡子瞪眼，耷拉的眼皮狠狠扫过门口，提着衣摆左右扭动提着戒尺走近他，冲他挥几下便将人给吓走了。

刚开始还对这个称呼有些难堪，渐渐的也接受了，习惯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愣头愣脑走街串巷，路上遇到泥碎石子泥土块都会忍不住踢一脚，这些在旁人身上最平常的事，在他身上都能成为别人眼里的笑料谈资。

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天黑回家时发现门前一人鬼鬼祟祟往门缝里探头。

一石子砸中那道士脑袋“喂，瞅什么？”

走近发现是个道士“穿得倒是人模狗样。”

这种文绉绉的话也是从老夫子那儿有样学样。

道士拘礼，“贫道路过贵宝地，想化份斋饭。”

赖子纳闷，讨饭那会儿只见过和尚化斋的。

“道士不是住在山上吗？”

道士愣了一下，见这个丑八怪呆头呆脑，竟然还懂这些，顿时警惕起来。

“贫道夜观天象，此地将有大难，特此连夜赶来，就是为了帮助你等逃难的。”

当天晚上，道士让小赖子跟着他，小赖子不肯：“这里的人对我有恩，我得叫他们跟我一起走。”

一听这话，道士赶紧阻止“大难临头各自飞，再说他们于你有何恩情？这群人背地里骂你是缺心眼的傻缺。把你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小子。”

小赖子像是被人戳中了心窝，低着头倔强地推开木门。

“我知道。”

这几个字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的人生来就活在泥淖里，跟秋天路边的杂草一样，待春风一吹，又鲜活过来。

“哎……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