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遇春
二
除了定期帮祖母打扫庙内反的卫生,还有两件事是我最喜欢做的:一件是跟着祖母念唱佛经,一是替代祖母焚香礼佛。
老人们在庙内聚会时,会念诵一些发源于民间的所谓的“佛”。之所以称之为“佛”,大概是为了区别于“经”。可以说,“经”是正襟危坐的学院派的佛法大义的文字而“佛”则是民间草根性的述说佛法小解的土特产。“佛”的唱念,有一定的调子,也已经完全本土化。因为,后来听父亲说,这调子采用的秦腔的支派眉户里面的曲谱唱法。
祖母的记忆力奇好,关于这一点,每念及祖母,我都会说到。我常常为老人家没有读书而惋惜。
在祖母七八十岁的时候,仍能将很很的快书打贤州一字不漏地说出来。我问祖母,是谁教您快书的?祖母说,小时候,听见花子来村里讨饭了,小孩子们都跟在后面听花子说快书,祖母也是其中的一员,等到花子走到祖母家门口时,快书说完了,祖母也全记住了,她便飞快地跑回家中拿馍或者面粉给花子。祖母小时候的记忆持续一生,竟能将大段大段的快书只字不忘,真是让人惊叹啊!祖母嫁到这家之后,在祖父的指导下,曾背过全本的黄氏女对金刚,整本书全部成诵。只是,中年的记忆显然无法和年少时相提并论,所以,祖母讲给我的黄氏女对金刚,只是故事,而非经文的原文了。
祖母这样出奇的记忆力,记下的“佛”自然数量很多,完全可以说是“满腹经文”。只是此“经文”是佛家的而非彼“经文”,是他家的。
村里庙会时,祖母会念经,但是念得很少。原因是老人家上了年纪,气力不足。但是,祖母会说佛给其他人听。就这样,我也受了熏染。
最初,我所学会的“佛”的唱念,仅仅限于“唱和”中的“和”。什么叫“和”呢?具体是这样的:一个人念佛,相当于领唱,念一句,大家“和”一声。与合唱有点类似,一人领唱,众人合唱。只是这种唱法是,领唱者唱一句,和者一齐唱一句,完全是固定的模式,不会有太大的曲折与变化。领唱者,所唱的内容,是一个连贯的折子或者段落和唱者所和的是两句固定的词和腔调,这两句在领唱者唱完之后,由和唱者交叉循环进行应和,大约是为了避免重复。
我还记得祖母教我的茶碗经。可以作为范例,供大家一观:
独领:一个茶碗里面花,阿
众和:弥呀陀呀地佛呀
独领:吃斋念佛把根扎,哈阿
众和:阿弥陀呀地佛呀
独领:一心要务荣华会,阿
众和:弥呀陀呀地佛呀
独领:要见一佛二菩萨,哈阿
众和:阿弥陀呀地佛呀
上面的是茶碗经中的一段。这个经总共有十段,我所能记得的就只有这一段了。每一段压一个韵,大约是为了记忆和唱诵方便。唱诵时用的是前面提到的眉户的调子。
当时,在众多老人的合唱中,加了我的童音,今日想想,也算是一番奇景。为此,我不知得了多少赞誉。当年的老人,二十多年后,我再去回想,她们大多都和祖母一样,已经作古。
除了唱和,我所能参与的佛事,便是祖母身体不舒服时,代替祖母焚香诵经。这时,我已经能够独立念诵忏悔文引导文焚表文等日课所必需的简单经文。
说到简单的经文,在后来的日子里,我还学会了拧草绳:
说你能,就是能
坐下来就把草绳拧
一拧丁郎来刻母
二拧王祥来卧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