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后，安明跟宋歌差不多一个礼拜没有联系了。时间越，彼此间的沉默越深。另外，公司并没有真的给宋歌放假，反倒是各种代言活动和商业表演不断。安明经常能在新闻上看到宋歌出现在各种场合，带着一成不变的淡漠表情。

一天安明从公司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凌晨点多了。今天又完成了一首新曲的初稿，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掏空了。灯没开就直接躺倒在沙发上。落地窗外的天是红色的，城市的夜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黑。安明闭上眼睛，思绪像雾一样漂浮着。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惊醒了他，安明弹簧似的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接通了电话。

“你睡了吗？”宋歌的声音轻轻的。

“还没有，你呢？”安明听得出来他的疲惫，本来还有些生气的，这下反倒心疼起他来。

“我睡不着”

“失眠吗？”

“你来接我好不好？我进不去。”宋歌叹息道。

“什么？”安明不解。

“我在你家楼下，大门锁了。”

安明来不及多想，抓起手机和门禁卡下了楼。他一路小跑着，远远看到保安亭里的灯还亮着，但是值班的工作人员却不在那里。安明刷卡从铁栅栏大门的旁门出去了，外面路灯昏黄，空旷的马路凄清阴凉。小区外面围墙的角落里有一个坐在地上枕着手臂睡觉的人。安明走近，叫了宋歌的名字，男人抬起头，一脸疲惫。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安明所有的火气都消散了。

“怎么坐地上呢？”安明扶起宋歌。

“安明”宋歌的声音轻飘飘的，他捧住安明的脸，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宋歌！”安明瞪大惊恐的眼睛，急忙推开他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后才开口说道：“我们先上去吧。”

“我好想你，”宋歌勾住安明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说道：“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知道了，上去再说吧。”安明拉开宋歌，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忍心再说些责备的话了。

安明带宋歌回了自己的公寓，督促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宋歌一直安静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猫，乖乖地听话，按照安明说的去做。熄灯后，安明很快睡着了，但是身旁的宋歌一直翻来覆去地弄出了声音，安明睁开眼睛，摸着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快点了。

“还是睡不着吗？”安明转过身去问。

“有点儿。”宋歌抓着枕头喃喃说道。

“快点睡吧，不要想其他事情。”安明轻抚着宋歌的背说道。

“安明”

宋歌的声音突然靠近，安明感觉到了他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虽然真的已经很困了，但是放任不管也不会好睡的，索性就由着宋歌任性了。

情欲交错，两个人的舌尖濡湿纠缠在一起，彼此的气息融合在双唇的百般柔转中。宋歌勒住安明的脖子，就像是抓住猎物的野兽般，把他整个压在身下，贪婪地索取着。

安明皱紧眉，他能清楚感受到宋歌的牙齿划过皮肤的痛感，火辣辣的，他的舌头就像条灵活的水蛇，游走在他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止不住地颤抖。每到这种时候，这个男人就显得特别缠人又胡闹，难得温柔还贪得无厌。虽然每次宋歌都会尽力把前戏做好，但是安明实在很疲倦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感受宋歌的技巧，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一阵清晰有力的痛感突然扎进身体，安明反射性地大叫了一声。

“对不起，很痛吗？！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宋歌一边道歉一边吻着安明的脸和脖子。

“你好重宋歌！你今天怎么先停一下宋歌！”

安明被压得喘不过气，努力用手顶开宋歌的肩膀。

“宋歌！你再继续我就生气了！”安明费力说道。

但是现在的宋歌已经完全沉浸在本能中，安明的警告也已经失去了威慑力量。这近似暴力的激情最终在宋歌的精疲力尽中结束，他瘫倒在一侧，像个失去意识的醉汉呼呼大睡了。

天已经微微亮，清晨的空气凉得人发颤。安明把脚放下床的时候，因为用了力，下面有撕裂般的痛。他捂着肚子拖着步子去了浴室。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安明仰面泡在浴缸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清洗身体，莫名的屈辱感憋红了眼睛，他捧水使劲擦了一把脸，忽然注意到了食指上的一条疤，淡淡的白色从中间的指关节一直蔓延到指根。记忆深处隐隐闪过几个画面，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对于男人之间也可以做爱这种事，安明曾经是没有任何概念的。至少在他还只有十三四岁的时候，他只知道男人终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然后有一个或两个孩子，就像他的父母以及周围所有人的父母那样。那个时候的他还一心扑在学习上，尽管也会跟同班的宋歌一起玩吉他唱歌，但他觉得那不过就是用来玩的，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学习。自从宋歌跟他成为同学后，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本来以为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两个人，却一拍即合，宋歌说可以教他吉他，安明兴奋地连连说好。于是每天放学后，安明都要找借口推迟回家，其实是跟着宋歌一起跑到其他地方去玩了，有时候是溜进酒吧看驻场的乐队，有时候是在杳无人烟的河边弹吉他，有时候就是随便找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玩滑板，跑在巷子里胡乱唱着没有调的歌。

出乎意料的是，宋歌的成绩不差，每次模考也都能挤进前十，而安明自始至终都是第一名。如果没有成绩做保障，安明是没有资格玩的，母亲一直这样说。初中最后的两年时光，安明跟宋歌成了最好的朋友，他很喜欢宋歌，这个人不仅会弹吉他唱歌，还喜欢做各种各样大胆又刺激的事，发表各种新奇的言论。那是完全不可能在课本上看到的东西，他很奇怪为什么宋歌可以知道这些。

他们初中毕业那天，宋歌带安明去看了音乐喷泉。晚上点准时，音乐响起，广场中间那个半径达米的喷泉忽然像炸开的烟花冲天而上，旋转着，飞升着，像活的音符，在不断变色的灯光中闪烁着。人们拥挤在草坡上，围栏边，远远观赏着这个一星期一次的音乐喷泉表演。安明呆呆地仰头看着有半个百米大厦那么高的喷泉，飞溅在脸上的冰凉泉水害他起了鸡皮疙瘩。宋歌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是音乐的声音太大了，安明没有听清楚。然后宋歌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从草坡上俯冲而下，把他拽到了喷泉池边，安明在后面大喊着不要过去了！，但是宋歌却笑得特别开心。眼看着一大片喷泉瀑布就要飞落下来，安明着急拖着宋歌想把他带到岸边，宋歌却傻笑着定在那儿不肯动。快点走！宋歌！安明大喊，宋歌拉着他的手不放。就在喷泉瀑布砸落之际，宋歌用力抱住了安明，并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吻。因为水流的冲击太强了，安明甚至都没有察觉出来那是一个刻意的吻，之后宋歌也开玩笑解释说那是一个意外。比起这个，真正让安明惊讶的是，宋歌竟跟他考入了同一所高中，那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实验高中，据说每年的高考重本录取率是。

“怎么，你觉得我考不上？”宋歌坐在视听教室的窗台上，拨着吉他弦笑问。不知怎的，今天又谈到了这个问题，因为安明一直嫌宋歌太吵，两个人因为学习的事有了些小争执。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不要低着头撒谎，直接说我觉得你就是考不上，因为你学习很烂。”

安明摁着自动铅笔低头看书，感觉宋歌有些生气似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说错话。

“谁啊？”宋歌突然抬高了音量看向门外。

顺着宋歌的视线，安明看到了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生站在教室门口，她看起来很高，白白的腿纤细瘦，发披肩，像电视里的人一样好看。

“那个，我是跟你同班的王汐”女孩支支吾吾的，因为紧张手一直摆弄着头发。

“所以呢？”宋歌又问。

“啊没事，”女孩滴溜转着眼睛，神情尴尬，继续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报名参加校庆节目，每个班都给了个指标的。”

“我不想参加。”宋歌直截了当，不给一点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