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善出来,看到院子里十几围酒桌上宾客满座。在其中的一张桌子前,满脸通红的守仁正和张子丰拉扯着,旁边围了一帮起哄看热闹的人。“姐夫,我再敬你三杯。”守仁拉着张子丰不放手。张子丰想要离开,但被守仁抓着胳膊脱身不得,便笑劝道:“兄弟,你喝多了。咱们以后再喝,好不好?”守仁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旁边的人,嘴里拌着蒜叫道:“谁谁说我喝多了?今天是姐夫的好日子,我开心。你们说,我喝多了没有?”周围的人起哄道:“没有。”守仁转眼盯着张子丰说,“就这三杯。干完就算数,咱谁也别做孬种。”张子丰看到守仁不肯罢休,便说道:“既然兄弟开心,那我就奉陪到底了。”说着将三杯酒一气灌下,将杯口朝下在守仁面前晃了晃,放下杯子,脸上带笑语气生硬地说:“这样成了没有?”守仁叫了一声好,也把自己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张子丰交待旁边的人照顾守仁,自己就要离开。守仁晃晃悠悠地又要拉张子丰,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张子丰见状,一把扶住了他。守仁站定了,指着张子丰的脸说:“姓张的,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欺负我姐,我”
“胡闹。”存善走出来正好听到守仁说这些混帐话,顿时气得老脸通红,断喝一声止住他。张子丰见到存善,便笑着说:“今天守仁兄弟高兴。我们哥俩喝了两杯,姨夫不要责怪他。”存善赶忙说道:“守仁失礼,贤侄不要见怪。快忙你的事去吧。”张子丰和他欠了欠身便离开了。存善看到守仁醉得不醒人事,怒火直冲脑门,又不便当着亲戚们的面发作,只得叫人赶紧将守仁架出去。
守仁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回到家。一到家,存善就让人将守仁绑在院子里的枣树上,自己去向周母回了话,便匆匆赶回西院,吼叫家法伺候。一见守仁要挨打,早有人报告了周母。周母存德带着一家人急忙赶过来,寻问缘故。存善说了守仁在张家的失礼举动,直骂道:“这个孽障,将人都丢到张家堡去了。”周母存德急忙劝住他,白氏一听就流下泪来,说:“他们姐弟俩自小关系亲厚,如今一下子成了两家人别说是他,就是我们也心里难受。难为他心里有他姐,二叔就不要为难他了。”周母和存德也帮着劝说,存善只能作罢。
晚上是周家家宴,守仁心里难受,但这是正经的大日子,全家都得参加,只能过来坐了。守仁吃着饭,心里烦闷,不觉又喝了几杯,结果勾起了酒劲,很快又醉倒了,流着眼泪,嘴里胡乱嘟囔个不停。存善气得火冒三丈,起身就要打。周母喝止住他,让桃香扶着守仁到正院的厢房里睡,对存善说:“今晚仁儿就住在我这里,让桃香晚上伺候着,免得回去让你心烦。”
一家人继续吃饭。席间,存善一直夸赞张子丰年轻有为后生可畏,直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守礼一听张子丰将守仁喝倒了,便说他要找时间去会会姐夫,扳回这一局来。存善就骂他们兄弟俩个个不务正业没一个好东西。
吃完饭,众人散去,周母单独留下存善,问道:“仁儿这书也快读完了。你有什么打算?”存善便说:“这个孽障,他说他自有主张,不消家里人操心。”周母沉下声说道:“这可是混话,你是当爹的,就该好好管教自家孩子。当初是你让他出去读书的,如今他也大了,世面也见过了,我寻思着,还是将他守在家里比较好。就让他回来帮你们管家吧。”存善连忙答应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以后我多教育教育他。”周母又问道:“仁儿也到了年纪,如今菡儿的事办完了,他的亲事就不能再拖了。你筹办的怎么样了?”存善苦丧着脸说:“我也正为这事熬煎着呢。户房刘老爷家的女儿,相貌门第都合适,那刘老爷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一则玉菡的事还未办,二则守仁又在外面读书,所以我还没和他将这话说开。前些日子和这个畜生略微提了提,他还是以前那套混帐说辞,娘说可气不可气?”周母正色说:“胡闹。婚姻大事,那有自作主张的道理,只要你看着好,就快点去办。到时娶了媳妇,有人管着他,只怕他也就收了这胡闹的心。”存善答应了,又向周母道歉说:“孩儿不孝,让娘操心”。母子俩又商议了一会儿,存善才告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