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自知周母一直嫌弃自己,如今她生着病,便更加殷勤伺候,每日早晚请安,一日三餐亲自照顾,一有时间便来陪她说话解闷,家里的事也多请她示下回到东院,除了悉心照顾守义,便每日坐在大堂处理家事。周家现在虽然不比以前,但全家上下几十口人,每日里大大小小的事总有几件。这两年周家日渐败落,一些人早就生了异心如今,见存德一走,周母生病白氏软弱,几个少爷又都是不着调的人,秀英一个刚过门的年轻媳妇又不识几个安,众人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那些个小的便生了趁火打劫的想法,故意搞出许多事来。谁知秀英虽然生得柔弱言语温和,但却洞察秋毫,处事果断周到且赏罚分明。几件事处理下来,竟无人不服,那起小的才收了非分之心,安心办事连周母都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同时,秀英看到家人散漫无状不负责任,便拿了几个有头脸的开刀整顿,又重赏了几个办事认真负责的下人,这样奖罚之间,周家风气顿时好了许多。加之外面有胡云飞两兄弟勉强镇着,所以虽然存德不在家,倒也诸事平安没出什么大乱子。
守义自那日受了惊吓之后,越发疯得厉害,整日大哭大闹。虽请了大夫,用了许多药也全无效果,全家人无计可施,秀英既要料理家务,又要照顾守义,看着他的样子,想着自己将来无可依靠,只有暗中垂泪,又不敢被别人知道。
自从秀英嫁到周家,秀英父母就经常过来打秋风。周家虽说不比以往,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然不缺这点银钱粮食,因此,每回都不让他们空手而归。秀英父母自然对周家感恩戴德,因这一切皆因秀英的缘故,因此见到秀英都低声下气小心伺候,生怕秀英一不高兴,断了他们的活路。近日,听说周家有事,秀英父母便过来探望,秀英留他们在周家住下。秀英料理完家事,陪着周母吃过晚饭伺候她睡了,又向白氏汇报了一天事务,这才过来和父母闲话。
秀英见到女儿气度沉稳神色冷静,较以往在家时大不相同,见了面就有点惶恐。一见秀英进来,夫妻俩急忙起身让座。秀英坐了,秀英母亲赶忙给她倒了茶来。秀英说:“晚上了,我不喝茶。”秀英母亲便红了脸,赶紧说:“正是正是”,又忙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面前,站在旁边奉承着。秀英看不过眼,便让他们都坐,夫妻俩这才半个屁股挨着凳子坐了。
秀英母亲陪着笑脸说着:“我们在家听说亲家出了事,着急得不行,生怕你在这里受委屈。前几天就想来的,只是你兄弟刚又病了,所以才拖到现在。如今看到你一切安好,我们也就放心了。”秀英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秀英母亲又悄声问道:“听说那边二爷被劫了,连二太太都被绑匪劫走了。可是真的?”秀英压低声音说:“我偷听公公婆婆说,是二婶和人私通,被二叔捉了现行。二人打伤了二叔,将他的家当全都卷跑了。”秀英母亲一听,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秀英警告他们千万不可对外人说起。夫妻俩连忙点头答应了。
秀英母亲又问道:“如今在这周家里,你就是当家的了?”秀英回道:“什么当家不当家的,只不过是公公外出办事,暂时让我照看着罢了。”秀英父母连声说:“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果然干了大事。好得很,好得很。”秀英听他们这么说,神色却暗淡下去,说:“你们只觉得我在这里是享福的,却那里知道我受的苦。我们原本是贫苦人家,嫁到这样的家里,奶奶不待见,亲戚们看不起,就连下人们也是百般刁难。如果不是我行事还算周到,只怕早被他们作贱死了。”说着就要掉眼泪,秀英父母也陪着她叹息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