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早早地来到警局，此时其他警员都还没有上班，又加上天气寒冷，因而显得十分冷清。

天色依旧没有大亮，似有若无的雾气弥漫在窗户边，不断朦胧着向外眺望的眼睛。

他走到工位，摁开办公桌上的小灯，企图让其能够温暖一下自己。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虽然暗淡的光线确实存在，可他更喜欢那种透彻的明亮，这盏小灯刚刚好。

在小灯前面，有一本黑色的记事本，是莫雷从城里给他带回来的，说他以后工作中能用得上。

可惜的是，他的工作内容要求他把所有的记录必须誊写在档案中，自然不会留给他更多功夫在记事本上写写画画。因而虽然这个本子在摆在这里许久的时间，却并没有被使用过。

有很多次，莫雷心中莫名会涌起一些想要表达的话语，可是在打开记事本，看到崭新的，雪白的纸张之后，终究还是偃息欲念，又合了起来。

然而今天实在不一样，他所经历的变故太多，包括莫问的醉酒，陆玉龙的能力展示，莫风的诞生......

“还有我的升职......”

他默默念叨着，便如同往常一般，再次将记事本打开。

“

阳月廿十三，初晨。

日子如水般流逝，匆匆又匆匆，纵然是急转日下的寒风，冻不住转瞬即逝的恍惚。

起初以为，若生活可以这般平淡，于某时决策某事，于决策后实施，将白昼慢慢熬成夜里的羹粥，明朝又能有些聊以自慰的奔头。

事实却并非如此。

突如其来的事变无法予我足够的应对时间，惹得我心神动荡，也愈发难安。

那些闯入我平淡中的辅料，竟逐渐掠夺我原本的味道，让我无法固守本心。我厌倦变故带来的刺激，也厌倦刺激本身。纵然如此，实事依旧无法按我心头的执念发生......

我心痛矣！

”

莫雷写下这些文字之后，准备稍微读上一通，再继续行文。可是那种掩藏在心里的痛苦蓦然消逝，他愈发觉得自己的文字没有味道，没有将自己的苦痛传达出来，便索性将本子合上，并发誓以后绝不像这般抒情。

“我没有读过什么文字，凭借在警局中学来的寥寥几笔无法写出我心里的沟壑......”

“沟壑”是他在查看档案时突然了解到的词语，那时他不认识这两个字，便去询问陆玉龙。

“陆警官，我没有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他言简意赅，想让陆玉龙替他讲解一下。

“沟壑就是山沟，溪谷。”

“可如果这么解释的话，这句话......”

“如果用在人的身上，你就想象这个人是一个村庄，而沟壑就是他身上的痕迹，痕迹越多，这个人就越精彩，明白了吗？”

莫雷点了点头，依旧带着一点茫然回到工位上，心里不断嘀咕着，“如果他满身都是沟壑，他的村民要住在哪里？难不成住在水下吗？”

现如今，他不敢说自己十分明白这个词语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在遣词造句中，他会突发奇想去用到它，觉得这个词语放在这里便是合适的，是一种语言上的直觉，至于对错......

他才不在乎呢！

莫雷叹了一口气，身子靠在椅背上休息。

忽然，他注意到自己的身边正站着一个小孩，身上穿着华丽的孩童服饰，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莫风，因为对方的模样和自己小时候很像。

莫风见到莫雷看向他，便高兴地问：“你是我的哥哥吗，你刚刚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