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康的酒量可以，但十八岁第一次喝白酒的身体，有点吃不消。

脑子清清楚楚，就是有点控制不住嘴。

三婶夺了酒瓶，老爷子加上他仨儿子，还没喝多少，就断了供应，看赵小康的眼神都不对了：

“老二你在家给小康喝酒了？”

“没啊，顶多天热喝点冰啤酒。”

“那他今天把我们的份喝掉了，怎么算？”

“又不是我喝的……还是大哥你拉他来你给他倒的酒。”

“晚上去你家喝。”

“大哥我不去二哥家了，晚上约了给朋友孩子补习呢。”

“哎，你们喝完拍屁股跑了，我晚上怎么办？还说今天开瓶好酒，留个底儿，晚上看电视喝呢！”

“啧，你们喝酒就没盯着点小康！喝成这样了，行不行啊？”

“别喝了，瓶子里剩点老爹晚上正好，你们仨有瘾也给我憋回去！”

“小康就放这儿吧，反正他有换洗衣服在这……”

“老二媳妇，你儿子在这，说是照顾我，回回都是我照顾他，嘴还挑，干脆弄回去吧。”

赵小康见没酒喝了，索性起身，坐到堂屋门槛上，一屋子人盯着他看，什么声音都没有。

坐下，打个哈欠，赵小康眼皮发沉，胳膊支在膝盖上，原地睡着……

“诶！睡了！”

“爹啊，这洋河喝不成了，把你平时喝的汤沟开一瓶吧。”

“还喝！小康都这样了……”

“他不是睡了嘛……”

“我说……”

“回……”

“……”

等赵小康醒过来，天已经快黑了。

睁眼瞧，在老爷子房间里，电视开着，日光灯有点刺眼。

赵小康坐起来，发现他躺的是老爷子的藤椅。

背后有吧唧嘴的声音。

回头看，老爷子坐在矮凳上，正喝着呢。

面前一个方凳，搁着酒瓶，烟盒，小盅，一盘毛豆炒咸瓜，一盘丝瓜锅摊烧饼，还有一大碗糁子粥。

“饿了吧？中午就没吃什么，过来喝粥。”老爷子看电视呢，发现孙子醒了，喊他喝粥。

赵小康起身，搓了搓脸，找个矮凳，凑到爷爷跟前。

“要不要来点回魂酒？”

“不喝了，我不爱喝酒。”

“不喜欢喝还喝那么多！”

“没啥，就是……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爷儿俩沉默，喝酒的喝酒，喝粥的喝粥。

电视里在放本地新闻，乡下没有有线电视，只能收四个台。

老爷子点了根烟，把烟盒和打火机往赵小康这边推了一下。

醉酒后闻到烟味不舒服，赵小康没动。

电视里在报道一则车祸新闻，车祸现场一片狼藉。

赵小康端着粥碗，看着新闻，又发愣。

老爷子喝一盅，又倒上，看孙子发愣，说：“自己去洗洗，灶上留着热水呢，裤头自己到衣橱里拿。”

赵小康回过神，搁下粥碗，扭头问老爷子：

“爷爷，你说，要是有人预先知道会发生这个车祸，他阻拦了，会不会……嗯，会不会改变车祸里死掉的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