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康四点半起床，闭着眼睛洗漱，背上包，拎了一塑料袋茶叶蛋下楼。

站着都快睡着的时候，大北新村东门口，亮起了车灯，赵小康拎着红塑料袋，举了一下，接着闭眼。

车停了，声音不对啊！赵小康睁眼看，嘿！不是五十铃双排座，是马自达的面包哦！

“呵！大伯，你们这回这么富裕！用马自达送货啊！”

“厂里双排座去金陵了，去沪上只能借了厂办的这个车了，用东风速度赶不上，今天很急的！”

马自达bongo，一代名车哦！比丰田海狮并不差，怀档，双面开门，一车12个人！

特别是双面侧开门，下人特别快，砍人……不，下客方便，运货更方便。

车上连大伯三个人，赵小康从前窗把茶叶蛋递给副驾位的大伯，阻止了大伯往中间挪，自己拉侧门上车。

这年头常见的日本面包车（丰田海狮，马自达bongo）挺奇葩，和后来大家认知的五菱之类面包车不同，前排可以坐三个人的，但，中间那个位置，屁股下面是发动机！

坐前排中间，大夏天‘煮蛋’哦！冬天倒是挺暖和。

赵小康上车喊人：“张哥！罗叔！”

张哥年纪大，儿子都上初三了，罗叔年纪小，刚结婚。

因为张哥是大伯的徒弟，从大伯这儿叫的，罗叔是大伯同事，叫叔没错。

赵小康坐到二排单座这边，借着路灯光往身后看，最后面一排座位折下来了，垫着雨布，挺大个木头箱子用绳子带住了。

他侧头问坐另一边的罗叔：“罗叔我们俩抬得动吗？”

二排中间的座椅是折叠在罗叔那边，他翘着二郎腿，像拍沙发扶手一样拍了拍中间座椅：“用不着，箱子大而已，里面没大家伙。”

这会儿赵小康全想起来了。

上辈子赵小康也被叫着去了这趟，一路没人问就不吭声，卸车也没搭把手，只拍了几张照片，还因为底片问题，洗出来的照片不能用。

“张哥，有旧衣服没？麻袋什么的也行，零件不大，会滚的，碰坏了可白费力气！”赵小康记起了上辈子的这趟失败的长途，照片废了，运去的零件也因为碰撞原因，被修船厂拒收了。

“是哦，刚进来颠了一下，咣当响呢！”罗叔起身往后走。

“底下好像有两个麻袋的，不行就停车把雨布抽出来。”张哥刚把车调头，想了想还是停下来，开后门，和罗叔一起整。

大伯也下了车，给干活的两人发烟：“就知道昨天装车那俩小子着急下班！碰坏了今天就得白干！”

赵小康坐着没动，仔细回想，似乎这趟真的不顺，汽渡因为雨大停航，回来还吃了沪上交警的罚单。

等搞好重新上路，赵小康问：“天不好，会不会下雨啊？”

天确实是不好，天好这会儿就该蒙蒙亮了。

“没事，反正我们在车上，还能被淋到？”张哥笑了，“哦，果然下雨了！”

雨不大，但大伯说话了：“走甬沙汽渡可能会堵，走甬长汽渡吧。”

张哥虽然早就出师，但老司机的话还是得听，更何况是自己师父呢。

甬沙汽渡就在闸口镇西几公里，早早出门，上了汽渡还能睡一小时，上了江南岸正好吃早饭。

但甬长汽渡在离闸口镇三四十公里外的下游，总路程差不多，不过就是渡江位置不同。

这会儿没有过江大桥，更没跨江隧道，所以过江没有高速。

和后来大基建疯狂起来的年代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开出去没多远，雨开始大了，张哥瞪大眼睛看路，嘴里不歇：“这雨……汽渡得停航了吧？刚才要是去甬沙，这会儿该堵着了吧？”

罗叔问大伯：“老赵，甬长不停航吗？”

“就是赌一把雨没那么大范围啊，夏天的雨，不好说。”

南甬范围的道路，所有人都吐槽难走，确实难走，路况不好，红绿灯多，混合道多，车快不起来。

穿过南甬市区，离东郊外的甬长汽渡不到十公里，雨停了。

车迎着阳光开，几个人都吹捧老司机的经验。

上了渡船，分了赵小康带的茶叶蛋当早饭，几个人就歪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