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咬着牙,没有再说话,他也知道自己的心已乱,需要时间调整回来。
阎铁珊叹了口气,道:“天青,你还是可以走的。”
如果霍天青选择这个时候走,陈安绝不会再对付霍天青。
霍天青擦干眼泪,道:“我不能走。”
阎铁珊盯着地上的尸体,道:“我相信他一定希望你能活下来,这样他才死得其所。”
霍天青道:“我知道,我一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来,但我决不能逃,因为我是天禽门掌门人。”
此刻的霍天青非但郑重严肃,而且身上有一种神圣的气质。
阎铁珊没有再劝说,因为知道劝说没用。
若是以前,阎铁珊一定会继续劝说,可经历了霍休的事情,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古往今来,大部分人都是轻于鸿毛而死,而霍天青显然不想,他要重于泰山而活,或重于泰山而死。
霍天青半蹲下身,掀开盖在樊大先生身上的白布,看见那僵硬冰冷的尸体。
他没有流泪,也没有红眼,竟一下子变得格外冷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从怀中拿出一块竹牌,这是天禽门掌门人令牌,一直以来他都将他当做一个沉甸甸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包袱。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他不再认为这是包袱,而是荣耀:
他要背负这荣耀而活,或者而死。
陈安站在客栈的院中,它抬头看天,低头看花草树木,他也看人,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院中看着他的天禽门人。
时间流逝,半个时辰后,陈安便要与霍天青一战,但他不着急,欣赏着决战之前的风光。
这一战的结果如何,他不知道,他也完全不去想——只要这一场的过程不留遗憾,胜负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山西雁等人的注目中,陈安再一次步入大堂,这时正好过了半个时辰。
他进入大堂,就看到了霍天青。
只看到霍天青。
——阎铁珊还在,但他眼中只有霍天青,因为霍天青才是他的对手。
陈安道:“很好,你没有走。”
霍天青淡淡道:“胜负未分,我为什么要走。”
陈安道:“你没有让我失望,霍天青毕竟是霍天青。”
他的语气中带着尊敬。
不管过去的霍天青如何,至少今日的霍天青有资格当他的对手。
霍天青仰面大笑道:“这种话我已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但能从你口中听到我还是无比高兴。”
他知道陈安已认可了他对手的身份。
他忽然发现江湖的豪情与热血,再一次流入他的身体,一切都是那么多突然,却又那么自然。
霍天青忽然有一种找到自己的感觉。
他已迷失了太久太久,如今他终于找到了自己。
他已不是珠光宝气阁的大总管,也不是天禽门掌门人,而是霍天青,只是霍天青。
他的精神、气质大变,整个人提升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妙境界。
霍天青拱手道:“霍天青。”
陈安感受到霍天青变化,也听出霍天青这三个字的含义,他知道霍天青找到了自己。
昔年,他也曾和霍天青一样,受困于各种身份,曾一度迷失,但他找到了自己。
如今,看着霍天青,他有一种看到同类的感觉。
“陈安!”
陈安郑重报上姓名。
他对霍天青惺惺相惜,但是这种惺惺相惜却是必尽全力,毫无保留的杀手。
他也好、霍天青也罢,都别无选择:
全力出手,才是对对方的尊敬。
四目相对。
霍天青好似看清陈安的想法,而陈安也也好似看出霍天青的念头,两个对手居然在这一刻达到了心有灵犀。
他们不约而同笑了,然后一齐朝对方杀去。
陈安拔剑,用上他最厉害的杀招。
霍天青将天禽门的武功施展到极致,发出全力一击。
刹那间,胜负分,生死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