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手术在实验室里进行。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得要清洗标记吗?”
一身无菌服的沈之行反复确认,“有可能你会受到极大的痛苦,但手术未必会成功,还看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这已经是沈之行问温虞的第三遍了。
准备手术前问一遍,进手术室前问一遍,甚至现在——
沈之行穿戴好了医疗手套,白炽灯亮堂堂地打在温虞上方,他还是问了第三遍。
这场手术本就抱着未知数,甚至有着生死的危险,沈之行不是什么无私的人,从他的角度看来,温虞完全可以选择第二种解决方法。
温虞躺在床上,语气平淡,“别废话了,是要我写遗书给你吗?”
沈之行咬牙,“手术台上,别他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温虞轻松起来,漂亮的脸上扬着笑,“那你就一边手术,一边替我祈祷好了。”
“温虞!”
“放心,我有预感,我的命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他清楚,自己还有事情没做,上天不会让他早死。
沈之行重新确认了一下手术中所需要的器械。
温虞闭上眼睛,“用你的脑子好好记录一下,我允许你用这次手术的经验去写论文。”
真的是油盐不进。
沈之行被他气得心梗,一番检查后,拿起准备好的麻醉针,“这一针下去,你可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呼吸被明亮的灯光照得无比清晰,眼睫轻颤,温虞蜷起掌心,用沉默回应沈之行。
……
温虞醒来时,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下午六点。
这场手术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历经六个小时,温虞在术后两小时后才清醒过来。
脑子像是浆糊一样,他迷离地睁眼,似醒非醒间眼前光怪陆离。
一开始他是一只受伤的鸥鸟,可无论如何也飞不到一望无际的海洋。
海水沾湿了他的羽翼,让他飞得越来越吃力,在快要栽进海里的前一刻换了场景。
这次他是一朵被庇护在冷杉树下的晚香玉。
不管阴雨还是炽阳,晚香玉总被牢牢地护住,连风也不能过分吹拂他。
可很快,冷杉树被砍掉。
矜贵娇养的晚香玉无法独自生存,很快被暴雨打湿在泥泞中,又在烈阳下死去。
最后的最后,他变成了楼越青。
他被抽了一管又一管的血,脖颈上的电击颈环让他濒死窒息。
残忍无情的研究员徒手挖出了他的腺体。
好痛啊……
痛地快死掉了……
躺在病床上脸孔皱成一团,苍白如纸,泪珠从眼尾滑落。
“温虞!温虞!”
沈之行焦急的呼唤声,从他耳畔响起,温虞涣散失焦的眼神重新聚光,终于能重新呼吸了。
“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