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清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为大家安顿好晚饭,收拾好家务以后,待到大家睡熟,他便又来到客厅挑起灯火,阅读起书籍,手还不自觉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毕竟明天就要把医馆重新开张起来,尽管大家都帮忙把医馆收拾利落,自己也还是要做些准备才好。
“这没看出来,落清先生这么会打扫卫生,做菜也美味,简直像是家庭主妇一般;反倒看木棉纪,倒有些下班回家后的大男人样子。”入夜,小莎和姬塔说着悄悄话。“你看落清,偶尔敢教训木棉纪两句,平日里却也是那般无条件无底线的宠爱,估计为了这个家,为了爱人,落清总能爆发出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小宇宙吧。”姬塔说,“能成为他的家人,真是件幸福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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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落清平日的工作啊!”
不大不小的医馆里,木棉纪忙活着写方子,落清则负责最为重要的望闻问切,小莎和姬塔也不由自主的参与进取药抓药的工作中,从第一位病人进来开始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别看我比不上落清哥,我也多少有学过一些医术的。如果不是太复杂的病例,我自己也能处理一些简单的方子的。”擦了一把汗,木棉纪的笑容爽朗,“我自己是能够接诊一些病例的,之前要配置药物的时候我也总能帮上一些忙。”
“可真是辛苦我家小妹了呢!”落清笑眯眯的,忙活完几位病人,趁着空闲的时候为大家沏好了香茶。“那当然,我可愿意听哥哥夸我了!”木棉纪的小表情既骄傲又撒娇。“不过别看这样,要是她不认真处置病人的话,我也是要教训她的。虽然自己也心疼,但这是必要的教育。”落清收敛起笑脸。
“真是的,那次因为我抓错了两味功效也很相似的药,明明也治好了病人,哥哥却不依不饶的让我反思,训斥了我好久...”木棉纪闻言也嘟起小嘴,显得异常可爱。“那天晚上我赌气的没有吃晚饭,故意将饭菜扔到一旁,结果就看看哥哥一边叹气一边流眼泪,明明那顿饭是哥哥花了好久做好的,那几天哥哥又染了风寒...我看看哥哥那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那时还是因为他教训我而窝火,我也没想着道歉,结果那几天,哥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们不知道怎么正常说话,总觉得变得想隔了一层幕纱的陌生人一样...我那时害怕极了,生怕我和哥哥就这样闹僵,也不知怎么打破僵局...”木棉纪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
“...妹妹啊,我总是说,我们做的是行医的行当。”落清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起头。“行医者,一头是医药方子;另一头,可就是病人的身家性命啊!在没有经过可靠的校验之前,哪怕是药性相近,也可能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若是因为这个误了病人的病机甚至是碍了性命,自砸了招牌是小,人命出了事故,那可是所有人都承担不起的责任啊!行医者,当以性命至上,严谨行医,既是对病人负责,也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唯独这个不能妥协。”
“至于你会赌气会伤心,我怎会看不出来?!你可是我最亲的妹妹啊!”落清说着,表情有些哀伤。“那几天我去北山采药,明明是夏秋之时,我穿的就不多,偏赶上暴雨倾盆又被蚊虫叮咬,我那时真是浑身难受一点余力都没有,那天晚上的晚餐,明明没有多少,我却感觉忙活了好久,本想着好好给你做一顿饭,结果...哎,”落清说着,突然摇摇头,一滴伤心的眼泪掉落了下来。“你可是我最亲的妹妹,责在你身上,我的心里也跟着滴血啊!”
“那时候看到你那个样子,我脑子里整个一片空白,仿佛不会思考了一般。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甚至想让你干脆抽我两巴掌,结果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又噎了回去...”落清痛苦的摇着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件事给落清的打击真的很大。
“...过来,我跟你说句心里话!”
看着这微妙的气氛,小莎和姬塔都心领神会,立刻将二人拉开到不同的房间。
“...真是的,明明是你不对在先,你哥哥还要那么哄着你,你啊!”小莎跺着脚喋喋不休。“本来你哥落清他说的也没错,我明白你会赌气。但是啊!想想他还要为你做晚饭,还因为采药落下病,明明身心都已经很难受了!你还要惹他生气!你看他,仅仅是回忆都那么痛苦...我不敢想象你们那时候是怎么度过的啊!你啊,大大咧咧点没什么,可是你哥他心思细啊!你看他平时总是那么和善那么笑呵呵的,谁会没有脾气?...”
“我有在反省了!”木棉纪哭丧着脸。“我知道哥哥说的都对,我也知道哥哥心里从来想的都只是我!...可是我那时...我那时候身体也不舒服,正赶上发作期...我就是想赌气较劲...我看见哥哥那样心里也不是滋味!那可是我哥啊!”
“你啊,对别人就那样了,但对你哥也总要哄着点!你看平日里都是他在哄着你,可是他也希望有人能哄着他啊!你是他最亲近的人,这活就只能里来做了!”小莎叹了口气。“你要多了解你哥一些,他的心里太过细腻柔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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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那可是你妹妹啊!”
另一个房间里,姬塔看着垂头丧气无比低落的落清哭笑不得。“有错是要责备,可是你对她那个态度那个样子她总会心情不好的啊!确实,你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可是那时候她也会生病,也许她也是“那几天”呢?我知道你很照顾她,可你总没法做到绝对的天衣无缝吧?”
“...唔...这是...我...”落清低着头,结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啊!——死脑筋!谁要你反思这个了!”姬塔又气又笑,本身性格达观开朗是他跟落清早就没大没小的,落清也倒不介意。“我是说你有话就要说啊!”
“你看,你心情不好,你妹妹也窝着火。你们这样生闷气,这样互相不顺眼怎么可能解决问题啊!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倒不如干脆吵上一架,或者让她抽你两个耳光好了!”姬塔扶额苦笑。
“唔...我应该明白了。之前我只是怕伤了自尊与感情,才努力压制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总害怕自己发火会伤害到妹妹...我,现在看来...”沉默了一会,落清突然抬起头,好像做了个很艰难的抉择一样。“你这是单纯的保护过度了,只要表达出真正的想法,你的妹妹又不会真的因此记恨你,就是你自己想太多了!...真是的,明明一个大男人,心思却要比女人还要细,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姬塔苦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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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我!...”从房间出来,落清飞也似的扑到妹妹怀里。“你...你没有记恨过我吧...我好害怕!...看你那时候的样子,我以为...你真的会!...”一边说着,落清一边哽咽。
“说什么傻话!...我只是一时赌气罢了,怎么会记恨...不准说!不准再说这样的话!否则我要生气了!”木棉纪假装虎着脸大声斥责了几句,却也崩不住而放声大哭。“哥...是我不好,我应该懂事一些...明明你都那样惯着我了...”
“...我总觉得和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又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小莎看着两人啼笑皆非。“算了,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也说不定?要是能将自己的真心话完全说出来,两人应该就是另一般相处的样子了,不过这样...好像也不坏?”姬塔歪着脑袋饶有兴致。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这点旧事就此翻页,几人重整精神又忙活到了傍晚。虽然都只是常见的小病,落清诊的却也都无比细致,到用什么药,服多少,木棉纪便心领神会,三下五除二的写好方子。而且无论病人老弱贵贱,落清都是一视同仁,平日里那些阔家的少爷奶奶无论在外面则怎么风光,到了落清的医馆里都得客客气气的;而那些穷人,哪怕在别处要低眉顺眼,在落清的医馆里也能够光明正大的抬起头了。落清则是一视同仁,不曾仗势自傲也不自降身价;待人彬彬有礼但也不曾摧眉折腰。去过几次的病人熟人,都对落清有打心底的佩服,而且加之落清的认真负责,博爱善良,医术高超,还总能解决一些其他的问题,被人叫做小神仙便也就顺理成章了。
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太阳已经西沉,春末的小镇之夜灯火辉煌,茶楼戏院,赌场牌坊,酒肆餐馆是高张灯广打旗,肆意的展现出这座小镇里夜晚的魅力。若说落清的海滨小屋是隐世净土,那小镇就是盛世繁花,缤纷奢华却又不腐败。这是这座小镇里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达成的共识,为了逃避战乱的先人们登上了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并发誓要让这里永远的宁静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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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是陈落清先生的医馆吗?”
众人正欲锁门离开,却见一位中年的俊美男人牵着一位美少女的手,男人的面色略带阴郁,少女的笑容天真烂漫,虽然是蹩脚的汉语,但落清还能听懂。
“真不巧,已经打烊了!若不是急病的话还请明天请早!”落清笑了笑,该下班的时候他是懒得加班的时候除非是急诊。“不对不对...我这样问好了...”男人有些焦急的摇摇头。“你和名叫哈斯塔的人关系很好吧?”
“您是...哦!”落清想起了什么,急忙欢欣的把男人和女孩请进了屋子。“哈斯塔提及过他有亲人和朋友,您是他的什么人呢?”
“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克苏鲁...这是我变成人类的样子...”克苏鲁说话有些谨小慎微,总是一种断断续续的感觉。
“啊,不要那么紧张,放开些放开些,大家都是熟人!”落清身体一道光芒闪过,凭空出现了一个男孩,正是落清的精神内测里的那个与自己幼时相貌无二的孩子。“真难得,我第一次看见你从我精神内测离开,没问题吗?”落清问,顺手抄了一把椅子。
“其实我无论怎样存在都是无所谓的,就算不在你精神内测我也可以这样单独显现的。”哈斯塔说。“那么,感谢你前段时间的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