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老药是真的,嬴政没死?”
月光流动似轻纱薄雾,木篱小院的石榴树下,陈恕张大的嘴巴能吞下一头鲸。
始皇没死,那他又算是什么?
他收回侧漏的王霸之气,缩起脑袋,打算就此做个缩头王八。
“爹让你勤学,好成为仙秦炼气士,为老陈家光宗耀祖。而你,却……丢尽了祖宗的脸!”
朦胧夜色中,一个梳着发髻,身穿褐衣的朴实庄稼壮汉,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是陈恕的父亲,陈胜!
片刻后,陈胜满脸的气愤却都化作疲惫和沧桑:
“爹知你性子向来软弱,定是被人陷害。”
“只是,咱们是农籍贱户,炼气学院的学子多是权贵世家,你需多加忍耐!”
仙秦,仍是士、农、工、商,四民。
不同的是,士是炼气士,王侯将相、名公巨卿人人皆是炼气士。
如无士籍在身,那便是贱民。
“爹,我真忘记了当时是怎么回事。您继续讲秦……仙皇,我想听这个。”陈恕清秀且文弱的脸庞,略显委屈和无奈。
前世他孤身一人夜游洛阳玄武楼,途中突遇大火。
有一巴掌大印章从火中滚到他身前,其色绿如蓝,温润而泽,背螭钮五盘,钮间有小窍!
印章正面刻写的正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
他迫不及待抓起印章欲要验证真假,身躯却瞬间被火海吞噬。
当他再次醒来,世界却变了模样。
唯二没有变的,就是他还是他,名为陈恕,他爹还是他爹,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前世今生的历史转折点,是秦始皇真的寻到了不死丹药,获得长生,并开启炼气时代。
“仙皇获得不死药成就仙躯后,大肆建立郡、县炼气学院普及炼气法,并组建规模宏大的炼气士大军。”
“据说,他还掌握有一支神秘的不死军团,以陶俑为兵。”
“大军从南海出征,自辽北回,从陇西出兵,自东海而归,自此六合一统……”
陈胜慷慨激昂,为因头部重创而失忆的儿子讲述仙秦历史。
他挥斥方遒的快意模样,俨然忘记他其实只是一个指缝间藏满泥垢的农民。
“小日……倭国被灭了?”
“弹丸之地,挥手即灭,倭县现在是仙秦帝国的渔场。”
“从陇西出征,打到白皮人的国度了?”
“那些蛮夷?现在为帝国放牧。”
“东海大洋的对岸呢?”
“帝国农场……”
“您……继续。”陈恕整个人都麻了。
不愧是仙秦,一统六合并不是横扫六国,而是直接横扫全球。
“后一千年,仙皇逐次建立太阴行宫、荧惑行宫,辟山海……”
“等等等,太阴天宫、荧惑行宫?”陈恕有些坐不住了。
“喏,目力出众者,抬头就能看清太阴行宫的建筑群!”陈胜抬手指了指悬于夜空的月亮。
“月……月球建行宫!”陈恕昂起脖子,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滑落。
月亮上的暗影,确实与前世大为不同。
“那,荧惑行宫?”
“自然是在荧惑星。”
荧惑,那可是火星啊,陈恕只感觉脑海中天雷滚滚。
这仙秦,有点猛!
陈胜见儿子不回应,便自顾自叹道:
“恕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次大难不死,你定要专心炼气。”
“炼气十层方能出人头地,百层光宗耀祖,千层可往山海异界开疆扩土、马上封侯,如若万万层,即便是那长生道果也可以伸一伸手……”
“儿啊,这是爹卖掉一头羖羊得来的仙钱,你且拿着去邻村王寡妇家中住上一晚。”
夜色渐深时,陈胜将一枚外圆内方的墨色玉币塞进陈恕手里,佝偻着后背回去了房间。
“王寡妇,我去一个寡妇家里做什么?”陈恕把仙钱塞入怀里,略显单薄的身躯仍旧歪躺在椅子上。
他家仍住在嵩山东南不远,阳城县。
但奇怪的是,除了他爹陈胜外,同村和邻村的人在前世都不曾出现过。
“阳城,陈胜!”陈恕心中一个哆嗦,猛地站起身。
历史上揭竿而起的陈胜,就在阳城!
难不成,他爹就是……
“不对,不对……”陈恕又坐了下来。
现在不再是公元前,而是仙秦二二三四年,历史车轮早就碾过去了。
“没着落的事暂且不提,传国玉玺是怎么跑到朕脑子里去的?”陈恕气恼拍打着脑袋。
只要他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方圆四寸印章悬浮在脑海中。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清晰而明确!
他迫切想要高呼:“传国玉玺在朕手里,朕命即天命!”
但,嬴政已经成就仙躯,并把行宫建到了月球和火星上,还打通了什么山海界,他只有做缩头乌龟的份。
“这传国玉玺,便是朕的重生外挂吗?”
“朕有一枚传国玉玺,那嬴政手里的传国玉玺还在不在?”
“炼气为什么非要千层万层,嬴政懒到连境界都不划分了吗?”
“山海异界开疆拓土,是哪个山海?神话,还是说仙秦打到了太阳系之外的未知之地?”
陈恕心中很是寂寥,明明他有传国玉玺在手,却又被嬴政和仙秦帝国的伟岸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明月逐渐西斜。
浑浑噩噩中,陈恕手持传国玉玺,立于九天之上。
白云上,万千仙神对着他恭敬俯身,高呼万万岁。
浩渺大地上,密密麻麻跪满数之不尽的百姓……
“嘭!”
彗星袭地,他额头猛然遭受一击。
“大胆刁民,竟敢暗算朕!”陈恕鲤鱼打挺站起身,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