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同利箭一般四射开来,毫不留情地照射在苏怜茵和吴秋月娇弱的身躯之上,不一会儿便让两人满头大汗,晶莹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
罗公公端着一壶清香扑鼻的茶水,缓缓走进了正殿。
见齐越扬正伏首于案几前埋头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罗公公轻手轻脚地走到桌旁,小心翼翼地将茶水轻轻地放置在一旁。
过了片刻,齐越扬放下了手中紧握的毛笔,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关节,顺手端起刚刚送来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茶水入喉,带来一阵清凉与滋润,让他略感疲惫的身心得到些许舒缓,随口向身旁的罗公公问道:“惠昭媛和苏充容还在外面跪着吗?”
罗公公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点头应道:“回皇上,是的。外头这日头甚是火辣,奴才瞧着那两位娘娘怕是已经难受得紧了。”
齐越扬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面色冷峻地道:“她们的父亲犯下如此大错,理应受到惩罚。朕岂会因她们几句求情之语就轻易改变主意!”
“是,皇上圣明。”罗公公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行礼,随后便转身退出了正殿。
一直在殿外苦苦等候的苏怜茵和吴秋月,见到罗公公走出来,顿时眼睛一亮,满脸期待地望向他,齐声急切地问道:“罗公公,皇上可有说准许我们进去求见?”
罗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二位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吴秋月眼眶一红,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一边抽泣着,一边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怜茵紧紧抿着嘴唇,身躯微微颤抖,内心十分难受与煎熬。
“冤有头,债有主啊。二位娘娘不妨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一番,看看近些时日到底做了何事,以至于触怒了哪位贵人啊?”罗公公重重地叹息一声,言辞之间隐晦地透露出一些暗示。
听闻此言,吴秋月与苏怜茵不禁对视一眼。
“多谢罗公公提点。”苏怜茵赶忙朝着罗公公盈盈一拜,轻声致谢道。
罗公公微微颔首示意,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殿内。
吴秋月的眼眸之中突然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怨恨之色,紧咬银牙,愤愤不平地说道:“哼,我才不会向她求情!”
苏怜茵闻言却是蛾眉微蹙,面露忧色地劝道:“月儿,可若是我们不去求她,那你我二人的父亲又当如何是好?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受牵连吗?”
吴秋月十分倔强地将头扭到一旁,语气坚决地说道:“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竟要我反过来低声下气地去求她,这天底下哪还有这样的道理!这世间实在太不公平了!”
苏怜茵缓缓垂下双眸,暗自沉思起来,过了片刻,霍然站起身来,决然地说道:“你既不愿前去,那我自己去吧!”
吴秋月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苏怜茵,难以置信地喊道:“阿茵,你竟然要背叛我不成?”
苏怜茵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忧虑,对着身旁的吴秋月说道:“月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若是失去了家族和父母兄弟的支撑,在这深宫之中,你觉得我们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吴秋月紧紧咬着嘴唇,满脸都是不甘心的神情,冷声回应道:“就算如此,那也总好过要我舍弃自己的尊严和脸面,低三下四地去哀求她吧!”
苏怜茵并没有再继续接吴秋月的话,微微颤抖着身子,在贴身丫鬟春杏小心翼翼地搀扶下起了身,然后步履蹒跚地缓缓离去。
永寿宫门前,苏怜茵突然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倒在地,膝盖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她扬起头来,朝着宫内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皇后娘娘,臣妾苏氏,求见皇后娘娘!”
季淑离正静静地端坐在室中,手中轻柔地摩挲着衡儿的衣物,目光空洞无神,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回忆当中,完全对外界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
一旁的桃夭察觉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后,连忙侧过身来,一脸担忧地望向季淑离,轻声开口询问道:“娘娘……外面有人求见。”
季淑离却仿若未闻一般,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桃夭轻声应和一声,朝着外间走去。
此时的苏怜茵浑身汗水湿透,那黏腻的发丝紧紧地贴在她那张苍白的脸颊之上,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落入水中一般狼狈不堪,模样既显得滑稽又可怜。
伴随着一阵沉重而缓慢的声响,那紧闭的宫门逐渐开启,桃夭的身影从门内徐徐走出。
只见她微微躬身,朝着苏怜茵行了一礼,恭声说道:“奴婢见过充容娘娘。”
苏怜茵一见到来人是桃夭,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皇后娘娘可愿见我?”
桃夭面无表情地淡淡回应道:“皇后娘娘因大皇子故去,悲痛欲绝,拒见外客。”
苏怜茵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而去。好在一旁的春杏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了苏怜茵摇摇欲坠的身躯。
苏怜茵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哭诉起来:“桃夭姑娘啊,请您行行好,替我去向娘娘求求情吧,就让我进去见娘娘一面!”
桃夭的眼神却愈发冰冷,梅芳右手残废,少不了苏怜茵的推波助澜。
想到此处,桃夭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紧接着毫不留情地讥讽道:“娘娘,您难道已经忘记了当日在咸福宫中所犯下的罪孽吗?”
苏怜茵面庞瞬间苍白如纸,双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惶恐之色,战战兢兢地望向桃夭,嘴唇颤抖着,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说道:“一切都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实在对不住皇后娘娘!都怪我猪油蒙了心,被那白氏花言巧语所迷惑,一时糊涂,这才犯下如此大错,冒犯了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呀!”
桃夭听闻此言,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转身作势就要离去。
苏怜茵却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向前一扑,紧紧抱住了桃夭的双腿,声泪俱下地继续哭诉道:“桃夭姑娘,求求您了!您就发发慈悲,帮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求情吧!臣妾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和后果,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只求皇后娘娘能够高抬贵手,饶过臣妾的母家一命吧!如今大皇子已然不幸离世,臣妾愿将二皇子亲自送至永寿宫,交由皇后娘娘悉心抚养长大成人!还望皇后娘娘能够宽恕臣妾以及臣妾的家人啊!”
桃夭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把推开了苏怜茵,面无表情地说道:“充容娘娘,您请回吧!我家皇后娘娘早已下令拒不见客。”
说完之后,桃夭不再理会苏怜茵,缓缓朝着永寿宫内走去。
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关门声响,那扇沉重无比的宫门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无情地将苏怜茵彻底隔绝在了门外。
大皇子的葬礼按照皇家规制操办,中规中矩,并无特别出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