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楚云骁便命人将未处理完的奏折送到凤鸾宫批阅。
徐舟野则靠在坐榻上,单手支撑着脑袋,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在书案前认真批阅折子的帝王。
他一边看一边想着上午苏明向他汇报楚云骁在御书房大发雷霆的事。
苏明提醒他,不要在帝王面前提及姜太后。
徐舟野自然清楚为何。
姜太后的外甥卫定忠常年驻守边疆,不久前受边域侵扰,卫定忠便一鼓作气将其击退,立下战功请求班师回朝。而与卫家交好的朝中大臣闻讯连夜上书请求皇上重重封赏卫定忠,甚至力荐其担任正三品怀化大将军。
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太尉符绰仁。
符绰仁是卫定忠的岳父,亦是太后一党,其野心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敢这般直言不讳,无非是授了姜太后的旨意。
姜太后是想借着此事警示皇帝,告诉楚云骁这朝野并非他皇帝一人独掌乾坤,她手上的势力亦不可小觑。
前世大臣们为卫定忠请功之事是在他大哥徐江临立下战功不久后发生,而今事情的节点却提前了。想必是今日他触怒太后,皇帝又对她漠然置之的态度,让她心生了危机之感。
徐舟野正想得出神,门外内侍的通报声将他游荡的思绪牵回。
“殿下,容公子求见。”
处理奏折中的楚云骁闻此声抬眸望向徐舟野。
徐舟野唇角微扬,心中暗忖: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他转头对上楚云骁的视线,双手抵着下巴,笑容可掬地问:“臣看陛下政务繁忙,就不见了吧?”
楚云骁被他那姣好的笑容一时晃了神,眼神微凝,不露声色地移开视线,沉声道:“见的是皇后,问朕做甚?”
徐舟野轻笑,“要是打扰到陛下,臣的罪过可就大了。”
楚云骁执笔的动作一顿,“赵德全。”
赵德全即刻上前,“奴才在。”
楚云骁眼也不抬道:“吩咐下去,朕陪着皇后,谁也不许打扰。”
赵德全拱手应是,徐徐退出门外。
“如此,皇后可还满意?”楚云骁边批奏折边问道。
“什么?”徐舟野佯装不知,随即打了个哈欠,“臣困了,要歇会,陛下请便。”言罢,便倚着坐榻闭目小憩。
楚云骁抬眼扫过他安静的睡容,而后眼帘微垂,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唇角轻扬,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殿外,容玉安听完赵德全所言,面色凝重,毫无笑意。
昨夜之事一出,皇帝不仅未对徐舟野心生厌恶,反倒对其多有偏袒。
容玉安咬牙切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垂下的眼睑下充满了报复的渴望。
*
未时,日头正晒。慈宁宫的主殿内燃着檀香,宫女们悉心为姜太后摇扇降温。
姜太后坐在榻上,闭目养神,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的面容略显疲惫。
“杨丛呢?”
听见问话,一边候着的大宫女可心顿时面露难色,扑通跪地,战战兢兢地回道:“回太后,杨内侍……杨内侍他、他下了诏狱。”
话落,姜太后猛然睁眼,转动佛珠的手一顿,甩手一挥,案几上摆放的琉璃茶盏瞬间化为一地碎片,惊得一众宫侍纷纷跪地。
“故意为难皇后的是哀家,他怎么不把哀家抓去诏狱!”
姜太后怒火中烧,言辞激动,“才新婚不过一日,便这般袒护,今日能出言顶撞哀家,明日怕不是要持剑指向哀家,逼着哀家退位啊?”
“太后息怒!”
可心深深叩首,“越到这种时候越要镇定才是。”
姜太后拍案而起,“杨丛是哀家的心腹,他竟不经过哀家的同意任意处置,岂非是在打哀家的脸!”
更何况,杨丛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诏狱是什么地方,哪一个不是闭着嘴进去,张着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