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夹着冰碴打在窗前的枇杷树上,风潇潇卷着寒气流入屋舍,掀起宣纸一角,红鸢才想起掩窗。
“咚咚咚……”是姐姐青鸾上楼的声音,她总是这样急躁没规矩。
“什么事?”红鸢捧起案前烛台,照着房屋门口,好让姐姐当心门槛。
青鸾扶着门框大喘两口气,不等缓下,就欢欢喜喜道:“妈妈抱了一个可俊的娃娃来!”
新帝登基后,在朝中烧了几把大火,安稳民生之余肃清了南宫党羽。
为此不少官员被撤职流放,幼子也都被充公发卖。
这初冬里,又逢大业既定、百废待兴,百姓忙着生计,许多孩童无人问津。艳花楼心善的王妈妈会去收养一些,女娃娃养着以后可以接客,男娃娃日后也能在楼里干活。
“再俊,那也是妈妈的娃娃,不是你的娃娃。”红鸢将烛台放回案上,上前将姐姐拉进屋坐下。
“我不坐~”青鸾反拉着妹妹的手,急切道:“妈妈说这小祖宗不能随便丢给下人,要让我们几个姐妹帮她养。这会让我们准备些东西给她抓周呢。”
“抓到谁的就给谁养吗?”红鸢眼里放了光。
“没说呢,就说让我喊姐妹们带东西下楼去。”青鸾激动得直跳跳,“我去喊芙蓉她们。”
青鸾风风火火跑出去,红鸢“当心”二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小孩子抓周,就是定她以后要学什么吧。
红鸢望着案上笔墨纸砚,脑中浮现出一个小小人儿趴在上面认真写字的场景,露出淡淡的笑颜。
拉开妆盒,摸索许久,取出一支崭新的羊毫。
红鸢迈着轻缓的碎步到楼下时,酒桌边已聚了三五姐妹,围着桌上的娃娃呵呵笑着。
她们,都很欢喜呢。
婴儿被女孩们传看着,终于传到红鸢怀里。
“小芽儿可乖,不哭不闹。就是很少笑,可高冷呢~”秋菊凑过来还要继续看。
“恁咋说话嘞?芽儿这丁点儿大,哪里晓得做甚表情?”牡丹摆着搞怪的腔调替小娃娃打抱不平。
红鸢轻轻晃着怀中刚满周岁的小婴儿,眼里也是溢满了喜爱:“这小模样,唇红齿白,眼睛黑葡萄一样又大又亮,真招人稀罕。”
一望桌上:芙蓉姐的苏绣香囊、牡丹姐的小香炉、杜鹃姐的一枚象棋、小秋菊的餐勺……还有许多代表她们房中的花簪。
真是狡猾,小娃娃一定喜欢这种漂亮精致又香喷喷的小物件。
再看姐姐青鸾,居然放了一把小木剑。不知她怎么想的,就算娃儿选了木剑,妈妈能叫她跟她学剑吗?
“妈妈,还没问她叫什么呢?”青鸾向妈妈打听孩子姓名,其实也是好奇她的身世。
毕竟妈妈待她态度很不一般,或许孩子家里曾是个大户。
王妈妈笑而不语,拿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玉佩,其上刻有“叶”字。
“小叶子?”青鸾觉得这个字好,好听,也好记。
“你也觉得她该叫这个?”王妈妈呵呵笑着,她还沉浸在收到这么漂亮娃娃的喜悦里。
“小的时候是姐姐们的小叶子,等以后,开出啥样的花来,咱们再给她取啥名儿。”青鸾这么说着就已经有人用上了。
“小叶子~小叶子,就这样叫你好不好啊~”芙蓉轻轻戳着小叶子的脸蛋,夹着嗓子逗她。
小叶子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打量着眼前这位大姐姐,依旧高冷。
红鸢将她放到酒桌中央,也拿出自己的羊毫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