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傻逼透顶,我不喜欢有什么事情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那样……”楚子航轻声说,“会死不瞑目。”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路明非觉得说这种话的楚子航才是个傻逼,但他也最见不得别人傻逼透顶。
这是他的第二次交易,他想让楚子航活着,也想让地铁站外的所有人活着。
路明非还记得楚子航道完歉后,那张破碎的脸上流露出一个丑陋至极的笑。
他说:“你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你将会比我们都优秀,未来是你们的,都是……连带着所有的师妹。”
楚子航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要回去吗?哥哥。”小魔鬼路鸣泽背对着起舞的巨龙,笑得像朵妖艳堕落的罂粟花。
“回去?”
“我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但加上你就不一样了,回到过去,逃避一切或者……改变一切。”
在北京地铁站的尼伯龙根里,路明泽微笑着对路明非伸出了手。
路明非看到上方垂下一个琉璃制的沙漏,沙漏上缠着翠绿的枝桠,而背后是晃动的钟摆。
他有些不安地问:“这样做能救师兄和诺诺吗?”
“那得看你怎么做了。”路鸣泽笑得更加糜烂,“不过涉及到轮回会造成诸多变化,比如你的生日可能会从1991跳到1997年。”
“啥玩意儿,听起来像某个不靠谱的作者吃了书!”路明非开始说烂话。
“再比如半身不遂,记忆缺失,人际关系变化,智障低能到治好也淌口水……不过都是些小问题,你小命肯定没事!”
“听起来就只有人际关系变化这一条对我没有伤害啊!”
下一瞬间,沙漏破碎,四散的玻璃片划伤了路明非的脸颊,时间开始腐烂。
“没有时间了,你的决定呢?”
“赌就赌啦,如果我真半身不遂就加入装备部,就去做屠龙勇士们最有力的后壁。”路明非咬着牙伸手,路鸣泽非常配合地击了个掌。
然后路鸣泽笑嘻嘻地抬脚蹬在路明非脸上,“那叫贪生怕死的狗贼,不叫后壁!”
……
2005年6月30日。
教学楼的走廊上,窗门大开着,任由操场上吹来燥热的风。
“庆祝市重点涉外中学仕兰中学46周年运动会圆满结束!”的条幅在午后的夕阳之下有气无力地吊在半空,遥遥欲坠。
归家的学生们在走廊上追逐打闹。有的人还兴奋地议论着当时的骚乱,比划着当时的情景。
就在走廊的人流中,路明非有气无力地蹲在教务处门外面,蜷成一小团。
“路明非,身姿神勇啊!”路过的同学阴阳怪气。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挤出笑容,“还好还好。”
“你刚是不是睡着了?心真大。”同学们一边跑一边回望,只是匆匆一瞥。显然路明非的回答没有他们回家重要。
在旁人眼里,路明非这个孩子活到15岁,是个经常让人摸不清楚他在想啥的人,又或者说,爱发呆。
路明非自己也很无奈,就在刚才,他脑子里浮现出了骨骼破碎的飞天妖怪,交错而过的列车,还有四散飞溅的沙漏残渣……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但只持续了一瞬,仿佛戳碎的肥皂泡,了无痕迹。
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电影和漫画看多了,怎么老是会想这些奇奇怪怪的,可哪怕他把娱乐项目削减到只剩星际争霸,脑子里闪回的片段还是这些鬼怪般奇怪的东西,有时清晰得能看清尖牙利爪,有时又连说话声都听不清。
“不是我说路明非这个孩子,只是今天他闯的祸,实在是……”
隐约的声音传来,路明非揉着胳膊上的淤青,低下头。很快,大门开了,教导主任皱着眉,示意他进来。
他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没动,一双贼眼左顾右盼,不出意外看到了婶婶怒到涨红的脸,和沙发上坐着的眼圈青紫的学长。
“路明非,和你婶婶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教导主任的秃顶反射着阳光,如太阳般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