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离锥在发出悲鸣,如万鬼恸哭!
结满白霜的土地突然裂开,兵刃的寒光从土中射出,数十苍白如鬼的脸从地下冒出来,执刀剑摇晃着站起,身上和发间犹自带着泥土、冰渣和爬虫。
息戒接过一柄五尺长的双手巨刀,上面的铁锈像是被熔炼般发出炽热的白光。
“幽畜,我最精锐的武士们。”
豢龙氏的炼金矩阵镇人也镇龙,息戒被镇压了两千年,虚弱不堪,只有阴离锥这青铜与火的造物才能让他感觉浴火重生。也只有用这个才能发动极致的九鬼玄凭,唤醒长眠于地下的亡骸们。
同样是镇压,下面有成千上万具尸体睡大通铺,就他自己有“单间”,可见是个万恶的资本狗。
“感谢你们,替我毁掉了三星其二。”资本狗叫嚣着。
村雨斩入幽畜中,溅起漆黑的雨。这些幽畜体态上更接近干尸,生前应该是骁勇的战士,个个悍勇无比。她一刀削去了一个幽畜的半个下颌,然而亡骸不知疼痛,竟用残缺牙齿死死咬住了刀刃,使楚子涵一刹那抽不出刀来。
也是这个瞬间,又有两名幽畜扑上来,前后夹击。
楚子涵来不及抽刀,只能脱手、任那具幽畜咬着村雨倒地,以无声取的技术空手入白刃,硬生生扭断了前方那名幽畜的双臂。然而此时后心已是一凉,有一柄寒铁刺破了肌肤。
她足后踢出,地上的村雨从尸体颅脑中穿出,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切断了身后幽畜的脖子。
然而不等楚子涵捡回村雨,回首时已经是一片刺目的炽光,息戒大笑着接近她。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鬼哭影响了她的听觉,她没有注意到息戒的背后袭击,只能仓促间用夺来的残剑横扫,想将其逼退。
然而息戒抄起长刀,虎跃而起,冲着楚子涵硬生生劈下。
刀剑相格的瞬间,楚子涵感觉像是被重锤压住,根本无力握紧刀剑。在剑飞旋而去的瞬间,她极速侧身,目送着那雷霆万钧的一刀从自己眼前擦过。
息戒狰狞地笑着,提着刀退了几步。他此时已经不太像个人了,龙鳞如钢铁荆棘般向外刺出,脸上延伸出的鳞片像是为他覆上了铁面。他看着楚子涵,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龙鳞刺破了他的衣物,裸露的半边上身,烫着奴隶的印章。
两千年未能化龙,被镇压了两千年的孵化场。
“我有个问题,既然当初息戒叛乱成功,大权在握,那么豢龙氏和他又是怎么共赴黄泉的?”楚子涵冷冷地回视息戒,以足尖挑起村雨,缓缓抓紧了刀柄。
“他,从没有停止杀人。每一个被他害死的人,他都会在下水前一天,割下头颅,用一块石头压进去,把他们的头埋在山上,然后让他们的身体沉入水底,再不能飘走。”桑翠的声音中仿佛带着哽咽。
他仿佛在用这种方法,不遗余力地侮辱着那些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害死的人,也在侮辱着他自己。
之后便是派系斗争。息戒打压、扶持、甚至暗地里激化矛盾。他想脱胎换骨为龙,然而知晓怎么破解三星阵的人已经死光了。
所以他决定直接毁了这个民族,以首领的身份。
“我死后第十年,豢龙氏再度内乱,世世代代受压迫的奴隶们分成两派,把武器对准了自己的同胞,这一战,比以往更惨烈,七天七夜,死了的人把山谷都填满了,满头是血的幼儿坐在尸体旁边大声嚎哭,秃鹫被死人的味道吸引,高高地盘旋,却不下来……因为息戒把剩下的人引向祭坛,然后点燃了他早埋在那里的火油,站在大火中间,他掀开了阴离锥下面倒扣的一块石板。”
桑翠轻轻地说:“那块曾经被他自己铲平了的、代表了永世为奴的石板上,刻了每一个人的名字。大火一直不灭,好像要把整个山谷都烧化,唯有那根阴离锥,一直站在那里,永远也……”
故……万鬼齐哭。
“但息戒没死不是么,你是怎么躲过去的?”楚子涵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充满嘲弄,她已经猜到了。
息戒的表情顿时像踩到了狗屎。龙侍没有结茧重生的能力,纵然知道自己的使命但也不甘于慷慨赴死。于是他想到了用凡火烧不化的,与阴离锥同样材质的青铜棺,然而他选的这个位置却导致自己也成了被镇压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