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涵的脚踝也挺好摸的，不过路明非没那么下头地去怅然若失。

他现在有着更深层次的困惑。

楚子涵会死，他第一次出现这么强烈的伤感。如果说以前只是忘记了什么东西的孤独感，那么现在的这种预感就像是把你最重要的东西给挖走了。可是这不对劲，他是这个学期才和楚子涵有所接触，但是为什么会觉得她如此熟悉？就好像在一个重复多次的梦里见过，只不过梦里的她，貌似是个男的？路明非的脸突然被自己吓白了。

回到熟悉的城市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流动着的潮湿气息会让人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然而楚子涵没有怜花惜玉的概念，她骑车顺着铁路而下，到了城外的小河边。河边青草地上蒲公英盛开，毛茸茸的小球一个又一个，随着她的经过纷纷地扬起来，像是下了一场小雪。

路明非记得陈雯雯喜欢把蒲公英和风铃草装进一个袋子里，记得自己曾坐在河边说话，还脱了鞋子泡在清澈的水里。陈雯雯当时说上了大学后大家就会分开了。

很多好朋友都是这样，你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分别，却从此再也没见过她……

等等，不对。我不该知道的！

路明非加入文学社刚好一年，怎么会有机会将社长单独约出来，还讨论大学的事情？这进度条明显不对劲。

路明非没有中二到会认为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他只会先从自己着手寻找问题——路明非一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自己。

于是楚子涵和夏弥就看到路明非以福尔摩斯探案时的姿态在河边踱来踱去，神情认真得让人不忍去打扰……才怪。

“咦，我对你刮目相看啊，路明非，你居然没有随地乱扔垃圾。”夏弥本来是想从路明非的背包里翻点应急食物垫垫肚子，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封好的一兜垃圾。很多野营的驴友都是垃圾生产大户，夏弥非常讨厌这种污染大山环境的家伙。

“还好。”路明非仍在思考，很是敷衍地回：“总不能把不可降解的垃圾留着污染环境吧。”

“行啊，有觉悟，”夏弥点点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突然伟岸了很多。”

路明非很是认真地看着她——夏弥给自己的感觉倒是有些不同，没有楚子涵那么熟悉，但却感觉有点不真实和……危险。

“真的！”夏弥说，“没开玩笑。”

“这么容易就伟岸了，”路明非叹气，“你们小人国真不容易。”

“滚啊。”夏弥笑了，“你之前乱说的话我不会生气的。”

路明非停住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种话，明明相处起来夏弥是个很自来熟的女孩，而且似乎很喜欢和楚子涵凑近乎，热络到甚至有些越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上一直都很紧张，这会儿仿佛重回人间似的，路明非处理了垃圾后，就开始有些疲惫。

楚子涵将车停到路边，给老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老妈不知道自家乖女儿这一路上是多么颠沛流离，还挺平静，只是说好久没rua她了有点寂寞。

楚子涵打完电话一回头，对路明非招了招手，然后就把自己手机给抛了过去，“你也给家里报个平安吧，好几天了……”

这边路明非想得太多，刚感觉眼皮打架有点困，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激灵了。对啊，他出来时可没跟叔叔婶婶打招呼，这一连几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别把自己当失踪人口销户了！

不过，也许他们也会很担心呢，毕竟自己失踪了那么久。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路明非拨打的是座机号码，接电话的是婶婶。

“你还知道打电话？你死哪里去了！有本事就不要回来，翅膀硬了是不是？”

“不回来就不回来！你以为你养了我很久吗，不就四……”，是四，还是六？

没有和解，也没有低头，甚至没有生气。路明非能想到婶婶翻着白眼冷言冷语地对他，但他不生气，反而有一种解脱感，一种这样才对的畅快感。远离他们，对双方都好。

战场，你该回去了……好像又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路明非挂断电话，猛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