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回到卧室,他要收拾的东西委实不多,只塞满了一个单肩书包。
鞋子贵所以他鞋子少,南方的滨海城市气候偏热,所以他衬衫多。最后他把那个长得像升级大喷菇的多功能插头放在那台老IBM笔记本上,这电脑是他和路鸣泽共用的,在上面他荒废了很多时间。
路明非一个人穿过客厅,茶几上的马克杯,沙发上扔着的小毛毯,阳台上的盆景花,全是三三成对的。还有一块小蛋糕,估计是路鸣泽的饭后甜点,天天吃高热量的奶油,怪不得那么肥。
可是他这一辈子还没有吃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虽然生在炎热的滨海小城,蛋糕叫人提不起胃口,可还是想有一块生日蛋糕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哪怕用来糊脸也行啊。
“确定不需要调节么?”民警问。
“不需要。”
路明非乜了周围一圈,给最泼妇的婶婶给上了个沉默,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俯视他们。
“我,我没有做错什么吧?”阮爹一副拆散别人家庭的小三表情。
“没有啊,”路明非说,“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干了那么牛逼的事情,真好呀。”
没什么对错。婶婶对他的恨意来自他的父母,所以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楼下停着一辆警车和小电驴。阮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为了还贷款把车卖了,路明非摆摆手打发了这个中年失意的可怜人,对方谄媚的表情让路明非很不适应。
“要我带你一程吗?”民警拉开车门。
“不了不了,我可不想被当成犯罪嫌疑人。”路明非连连摆手。
“你可以把锦旗拿出来当无罪声明。”
“那样也太招摇了一点吧,让人想起用鱼遮挡车牌的钓鱼佬。”
“民事纠纷我见得多了,你若是又想回去了,打个电话就行。至于你父母寄过来的钱,手续下来还需要点时间。”民警启动车前又安慰了路明非一句,然而少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
他连手机都没有,更罔论去记住这些人的号码。只是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似乎不是个适合离别的天气。
出门时正好被看门大爷盯上了,没想到锦旗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得知自己的自行车也在国家扫黑除恶的艰苦道路上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大爷泪流满面,感动异常,若不是他管自行车叫老婆,没准路明非就跟着被感动了。
小区门对面是一条很窄的单行线,马路对面有一排沿街的便民小店。
刚跟婶婶一家摊完牌,路明非对未来还没有确定的计划,打算在附近找一个电话亭给楚子涵打个电话,就当是报平安了。
话说这电话号码一开始还是写在检讨上的,这获得方式要是让仕兰的学生知道了,怕不是要抢着搞事然后写检讨,从此仕兰中学改名铃兰中学。
夏日的天空依旧湛蓝,热得有点令人烦躁,于是路明非拐进了一条庇荫的小路。
阳光逐渐黯淡的同时,街边小贩的叫喊声淡去,周遭却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像是舞台的灯光打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回来了?”有人说。
“你是谁?”路明非没回头。他记得这个声音,在每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里。
“我叫路鸣泽。”
路明非觉得他是在耍自己玩,路鸣泽刚刚还在哭他以后零花钱得腰斩了。于是他很贱皮地笑了笑:“你叫路鸣泽,那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你想用‘夕阳’给路鸣泽发消息,在小处男受伤的心上跳一曲探戈。”
路明非惊得差点跳起来,悚然回头却被那人箍住了脖子,手很凉,力气很大,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头是不是会被整个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