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让青鸾拿些银两分给几人,徐徐说道:“书坊开在这里是亏本生意,不如趁这个机会换个营生,这几天你们就先在家养伤,待铺子重新开张再回来。”
掌柜受宠若惊:“多谢二小姐!”
他们都是叶家的老人,替夫人经营铺子,但夫人平日并不擅经营,所以铺子大多都是亏损状态。
今日铺子更是在他手中被人砸了,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被问罪的准备,可二小姐不仅没有责怪他们,还给银子他们回家,这让掌柜和伙计都十分感激。
颜清又让大夫给伙计们治了伤。
待一切处理好后,已经是酉时末戌时初了,天色昏暗,今夜无月。
“小姐,该回府了。”
青鸾将马车牵至书坊门口。
颜清刚踏上马车,忽然顿了顿,回头问道:“表哥呢?”
方才得知顾淮舟并没吐血后,她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顾淮舟在后面看伤之际,颜清并没有去看过他。
绿枝道:“表公子已经走了。”
颜清拧眉:“如何走的?”
“就…走的啊?”
绿枝不明所以,还能怎么走?
表公子不是府中的正经公子,又被珍夫人苛待,平日里是没有马车的,出行都是用双腿走的。
颜清上车道:“追上去。”
天色已晚,顾淮舟又受了伤,若是再遇上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片刻后,马车追上了主仆二人。
昏暗的街道上,小厮搀扶着顾淮舟,一瘸一拐地往颜府方向而去。
颜清从车窗看去,男人脊背挺阔,风清朗月,可每走一步都要停一下,似乎是牵动了背上的伤口,行走十分艰难。
她顿觉自己十分过分。
顾淮舟今日帮了她两次,还为她受伤,她竟还让他走着回家……
“表哥。”
马车停在顾淮舟身前,颜清道:“一起吧。”
顾淮舟强撑着笑颜:“无碍,再走几步就到了…咳…咳咳!”
夜色下,他脸色苍白如纸。
顾淮舟的小厮却簌簌发抖。
大夫说公子背上的伤并无大碍,连药都不用吃。可方才听到马车的响声,公子突然变得很虚弱,还让他搀扶着行走……
颜清并没发现小厮不对劲。
见顾淮舟推辞,她不容置喙地命令:“扶表公子上车。”
“是。”
青鸾和绿枝立刻下车将顾淮舟扶上马车。
男人身形高大,原本宽敞的马车瞬间变得逼仄。顾淮舟局促不已地看向颜清,脸色通红:“表妹,这于礼不合……”
“表哥无需多虑。”
颜清见他伤得这般重还要讲究礼仪,暗叹自己小人之心。她柔声道:“你我是表兄妹,同乘一车并不算逾礼,况且表哥你还受了伤。”
“表哥就安心坐下吧。”
顾淮舟见推辞不得,便只得苦笑:“如此,便麻烦表妹了。”
他规规矩矩坐在一侧。
颜清的思绪却飘到了前世。
彼时五王夺嫡刚结束,陆峤南作为齐王党,原本是要被清算的,但他最后因亲手斩杀齐王,并献上玉玺,所以逃过一劫。
然武安侯府却再不复从前荣光了。
颜檀跑到她面前抱怨,说新帝忘恩负义,从前落难是颜府供他吃穿,如今更是陆峤南帮他夺得帝位,他不仅不感恩,还削了陆峤南的官职,他这是恩将仇报,不仁不义……
后来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新帝耳中。
彼时当上皇帝的顾淮舟,竟下令让陆峤南亲自拔了颜檀的舌头……
再后来,听说他重用酷吏,大兴杀戮,几乎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每日都有无数人连坐而死,京中人人自危。
前世的顾淮舟,是个十足暴君。
所以即便他替外祖父一家平了反,颜清心生感激,可重生再见他时,她却依旧心生忌惮。
尤其还发生了清竹院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