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余琳出租屋的路上,车内气氛很奇怪。
丛霓酒醒了一大半,被风一吹微微发冷,她裹紧大衣,护住内里微皱的裙装,刚刚的一幕还在脑中循环播放,尴尬到小脚趾都蜷缩了。
旁边开车的林匪,却是一脸不满,鼻腔里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千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现在好了,等丛霓这只乌龟再从壳里爬出来,估计又得一千年。
到了楼下,停好车,两人结伴往上走。
夜色已经很浓了,深蓝色的天幕像是立体的,一轮模模糊糊的弯月缀在上面,看不清形状。
小区环境一般,走进楼栋里的时候,丛霓才发现声控灯坏了。这个房子是余琳选的,一开始是看中它便宜,后来拿到丛霓给的大笔酬劳之后,她又说这里外卖便利,硬是不肯换。
房子在三楼,没有电梯。楼梯间黑乎乎的,林匪走在前,右手向后伸护住后面的丛霓,“慢点。”
丛霓穿的高跟鞋,在这黑暗之中并不方便,她双眼紧紧地盯着脚下,倒是有惊无险。
“来啦?”打开门的余琳冒出一个头,神神秘秘地招呼他们进来。
对于大半夜,林匪跟着丛霓一起过来这件事,余琳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虽然嘴上没说,心里脑补的可非常起劲。
丛姐平日里工作那么忙,还不允许人家下了班约会了?
至于林匪,如果忽视他偶尔散发出来的怨气,那么大一个帅哥杵在哪都很养眼啊。
余琳带着两人走进书房,里面挂着几块写着“奋斗”、“加油”、“专注”字体的横幅,把小房间渲染的格外有气氛。
两张板凳一拉请他们坐下,余琳翻出笔记本,对照着记录好的时间节点把录音点开,调大电脑音量,“你们听。”
“咚咚咚。”有人敲门,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进来。”
是张云海,看样子这是他的办公室。
“张总,工地上坠亡的那个农民工的事已经解决了。”听口气,像是张云海的秘书。
张云海很满意,“嗯。”
那边顿了几秒,像是在观察张云海脸色,“按照您的吩咐,给了家属三十万的慰问金,并且不再追究那个饮酒工人的法律责任,合同都签好了,全程公司宣传部都陪同,素材已经准备好了,审核好后公众号就可以发布了,想必社会反响肯定不错。”
“好,我知道了。”
张云海声音还是淡淡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秘书还没走,几秒之后,继续问:“张总,还有件事,就是那个包工头,他想见见您,来了好几次了,都被我挡回去了,您看……”
到目前为止,内容都很正常。丛霓朝余琳投去疑惑的目光,光是这内容,至于大半夜得紧急找她过来么急招?
余琳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果然,张云海沉吟两声之后,回复道:“不用了,他现在过来,无非是想邀功。人是在他工地上出的事,本来他也脱不了干系,但是这小子脑子竟然转得这么快,趁那个工人没死,给他灌了几口酒,又在他摔下去的地方放了几个酒瓶,把一场安全事故,硬生生变成了工人违规,饮酒操作,为我们节省了好几十万赔偿金,舆论也大不同。”
一席话说得轻描淡写,丛霓却听得毛骨悚然。一条生命,一个家庭的希望,被几个恶魔合伙做局彻底毁灭,连死人钱都要省,张云海你还是不是人?
那边秘书笑道:“您说的是,这小子是有些头脑的,但是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不见他?这样聪明的人,您用起来不是也很顺手么?”
“啪嗒。”茶杯放在桌上的声音。
随后就是道貌岸然的张云海说话,“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厉害的狗了,留他在身边,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