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景泰帝一口气在都察院增加了三名都御史,原本都察院是左右都御史双长官的局面,在这里又步六部的后尘变成四个长官。
陈镒十一月份上书辞官,都察院只剩下杨善这个左都御史。
前几日陛下下圣旨,增加萧维桢、王翱为左都御史,罗通为右都御史,这使得都察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左都御史的办公室变成了三个。
杨善今天才接到消息,自己不在的这半个月,原来最想让自己辞官的是景泰帝,这让为大明殚精竭虑的他怎么能够接受。
他犯了一个和于谦一样的错误,新皇登基,他变卖家产打通朝廷的大臣们对迎回英宗的关节,当年也先带着英宗原本可以直接放在大明境内随便一个城市,但是杨善保证要给予天子足够的排场,不停的把钱给英宗送去以维持场面。并且亲自主持仪式迎英宗进城。
可是这事儿在当今面前可不就这么看了,原来刚上位拿你们没办法,现如今坐稳了宝座,就应该找人替换你了。杨善如此,于谦如此。
底下的人揣测圣意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多,既然皇帝有意,那么我们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那就苦一苦你杨善一家。
“要不你退下来?”王宪试探的问道。
“凭什么我退,我为大明立过功,我为大明流过血。”杨善后面的话有些哽咽。
上层官场上从来都不是一团和气,斗争伴随的都是血,杨善知道,自己一旦退下来,不仅仅是自己,并且在边疆的儿子,在德州的儿子,都会被落井下石,整个家族也就自此落幕。
再看看边上身体还在虚脱当中的赵荣,儿子被人绑架又送回来却只能打碎牙认了的周瑄,这都是朝廷的三品以上的大员居然都被整到如此程度。
“要不然,我帮你看看有什么办法?”王宪不忍心看这老头就这么消沉下去。
“好呀,好呀,好呀。”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杨善毫不顾忌面子的答应的飞快,就是要让这些人都知道,你说帮我的,你可要说到做到。
真是低估了这文官的脸皮的厚薄程度。
“老王,给我说一下这几个人的情况。”王宪对于一些朝廷大员还是认识不够,只能靠百事通王启年。
罗通是军队将领,此人原本是兵部郎中,因为喝兵血、
强抢民女被原兵部尚书王骥给罢免成七品小官,后来得于谦和陈循的推荐在居庸关狙击也先部队,先是被升任副都御使,
然后又与杨洪于谦产生冲突被罢免,之后又被复起升任现在的右都御史。
“等一下,你说他跟杨洪、于谦冲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王宪问道。
赵荣说道“这事儿我知道,景泰元年元年六月,于尚书下令运送一批军械到大同,当时我正好是工部侍郎,火枪两万杆,火药120车。杨洪则尚书让将领押送粮草到大同,选定的人是罗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罗通始终不愿意走这一趟,后来皇帝下命令之后罗通才勉为其难的押送了这两批物资。所以以后类似的命令出过好多次,所以人们都说罗通这人不行,于谦举荐了他,他还抵触公差,不够正直。”
听完赵荣说的,王宪冷笑道:“这叫不够正直?这简直是太正直了,于谦、杨洪该死!”
这一句话出来,顿时把这些人都吓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杨洪和于谦在往关外贩卖武器,不是卖给也先,而是卖给更北的瓦剌人?而正是罗通看清楚了这件事,他不想这么干,所以才不去的。”王宪扔出了一个炸弹。
赵荣心中暗自盘算,怪不得呢,若是这样就解释通为什么宣大两府的账目那么混乱了,之前工部每次要查账,要么就是外族扣边,要么就是激战中损毁。
“罗通动不了,这个是皇帝陛下推上去的人,而且右都御史督管军务,与杨老头的左都御史不冲突,下一个是谁?”王宪也跳过刚刚那个话题。
“王翱,现任吏部尚书兼任的左都御史。”王启年就简单的说了一句话。
“啊?这就完了?不过也是,何文渊没把王尚书给顶下来,王翱来了之后单独的上书衔不够,要在家哥都察院的官职才能不会跟何文渊一样被参下来,相反还可以参别人。老王,何观什么时候能调到山东这边来?”王宪想起何观来,之前就打算把这个傻小子调个位置,如今五个巡检局成立,正好有适合他的位置。
“需要二月初,调令以及同知到何观了,因为大雪冰冻,江西到山东这边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王启年回答道。
“不是说给我解决问题么?怎么又跑到何观身上了?何观不是被参的贬出京城的那个中舍人么?”杨善说道,说起来杨善被贬还是都察院的御史干的。
“何观是何文渊的后辈,我就不信何文渊跟王直抢尚书失败之后没有后手。你看看人家,生了五个儿子,还有族中的小辈,他家的那个小五去年不是要参加明年的殿试么,和孔公恂一届。”王宪告诉杨善,本来何观他就打算用,顺便可以联合一下何家的资源,不说能让王翱彻底把控住吏部,起码能在吏部站稳,然后把都察院的事情让出来。
大明朝不允许有比王宪还要牛逼的人存在,你一手拿着都察院可以参人,另一手拿着吏部可以免职,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王宪不信其它官员不忌惮。
最后难搞的是萧维祯,内阁之中萧镃是他族叔,内阁首辅陈循是他老乡,数次升职都是这位首辅操作的。王启年能从土木堡跑出来,是因为他与大部队分开去探查朱勇的下落。杨善能跑回来是他那个在边境上的儿子发现了军队调度的蛛丝马迹,让老爹提防点以免出事,这才躲过一劫。李贤是怎么回事王宪猜不出来,但是萧维祯肯定有人给他报信,他跑的比杨善都早。
“陈循是江西人?萧镃、萧维桢是江西人?”王宪问道。
周瑄轻咳一声说道:“何止,陈循和萧维祯的父亲萧时中(永乐九年的状元)是故交,就连墓志铭都是陈循写的。”
这三个人无一例外地是身份背景地位都特别的强悍,相比较杨善这个童生文化水平,真难让人看的上眼。
王宪摇摇头说道:“杨老头,我很不看好你。你当初怎么当的官?难道是因为好看?”
“当年永乐帝夸赞我伟风仪,音吐洪亮,工进止。是既好看,又好听。”杨善说道。
赵荣和周瑄尴尬的捂住脸,王宪也发现,这人确实没救了,连同一个战线的人都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