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身为此界天道自然不会受到这区区幻境的影响,但若是就他一个特例,云庭定会疑心,这棋嘛,自然得以身入局,方能摸清对方的底细。
于是乎,他在秘境里弯弯绕绕走了许多路,终于找到一块很舒服的地方双眼阖上,美美地入了幻境。
“杀!!!”
“杀上定河城!灵矿就是我们的啦!!”
“都别抢都别抢!人人有份!眼下伶舟老祖仙去,定河城为剿“邪魔”元气大伤,早已无暇顾及我们!大家只管拿,只挑贵的,稀罕的拿!”
“啧啧啧,什么天下第一大宗,还不是树倒猢狲散,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我们,还得多亏杜宗主啊,若不是他告诉我们护山大阵的破法,我们哪里上得来。”
“对啊,杜宗主还真是大公无私,舍己为人啊!”
这是百年前的定河城,那场大火,那场洗劫,几乎成为定河城建宗以来最大的耻辱。
昔日那些同战斗的同袍,却听信了杜岳云的谗言,争先恐后跑上山,生怕自己晚到一步那些宝贝就被旁人搜刮了去。
仙门百家,没有一个人不痛恨定河城。
不,他们不是痛恨定河城,只是痛恨自己不是定河城。
一旦定河城垮台,势必会有一个新的势力站出来取而代之,声称自己才是修真大统。
眼前一晃,温白就被甩到了更早之前。
这次,是在定河城分崩离析的前夕。
虽然都是片段,并无法连贯地连到一起,但光看着,听着,就足以心塞。
定河城一片白色,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凡是能挂上白幡的地方都挂上了白条,萧条冷寂,说不出的萧瑟,可明棋的灵堂里却放着一口空棺椁。
没有尸体。
死在大别山的人,无论定河城弟子用什么方法,就是运不回他们的尸身,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就地挖坑,将他们体面地送走了。
伶舟雾独坐在灵堂内,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衫,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他手中捏着一沓厚厚的黄纸,身前的火盆烧的很旺。
“骗子……”
他忽而颤抖开口,夹在指缝间的黄纸轻飘飘地落入火盆里,无情地被火焰舔舐干净。
伶舟雾仰头闭眼,眼角挂着两行被风吹干的泪痕,双眸发涩发酸:“大骗子明棋,你不是说你命硬,定能长命百岁么,那你怎么死的?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告诉你,定河城你休想撂给我一个人,你死了,好啊,咳咳,反正我也没几天的活头了。
早知道你会走在我前面,老子与天道签下什么狗屁的社畜劳动合同,这下好了,就因为大道崩坏,咱俩都得没命,这场买卖可真不划算啊……”
顿了顿,他忽然扯下腰间的玉佩丢到火盆里,声音沙哑:“六道召见,判官速来。”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猛地袭来,重重地关上门窗,一扇泛着古铜色光芒的青铜门倏然从地底升起,“哐当”一声,大门大开。
一抹淡红色的身影迅速掠到门前,冲伶舟雾毕恭毕敬敬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