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把那名弟子放下来后,他就死活扒拉着宫煜的腿不肯走了,无论宫煜怎么躲,怎么闪,这家伙就是屁颠屁颠地跟着他。
大有一种小弟追随大哥的感觉。
最后宫煜实在没辙了,他定步站住,身后的弟子一个不小心就一头撞了上来,他揉揉发疼的脑袋,虽然疼,但还是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别跟着我,”宫煜冷下脸,口吻也有些强硬,“你会很危险。”
那弟子眨着眼睛:“可,可是,不跟着你这个森林也照样很危险啊。”
宫煜挑眉:“说说你一定跟着我的理由?”
“我怕死,这行不行?”
“怕死你来什么秘境?还不如回家躺着。”
“我师父说,秘境有很多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我想活下去,所以我一定要来!”
宫煜终于还是拗不过他,就像是拗不过曾经执意要离开京城踏上修仙路的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宁瞳。”
这个名字宫煜还是头一回听到,他仔细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此人后,看宁瞳的眼神不自觉地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打量。
有些奇怪。
虽说他前世不幸落入了凌阮阮的圈套,但卧底在“邪魔”的那段日子里修真界不少修士他都见过面,但凡有点天赋的他不可能没见过。
可此人……他着实没什么印象。
忽而,他想起宁瞳刚刚说的话,不确定问了句:“你天人五衰,五弊三缺?”
宁瞳拍掉肩膀上的灰尘,同时耸肩:“是啊,我没几年可活的了。”
这话他好似说了千遍万遍,语气淡定从容,仿佛他即将面对的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这样一说,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忽然就合理了。
为何宫煜没见过此人?当然是因为那个时候宁瞳已经死了啊,归元宗本来就是主丹修,在战场之上顶多就是个辅助的存在,其个中优秀的弟子也早早地拿起佩剑,血染疆场了。
宫煜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可真该死啊。
怎么能对一个没有几年可活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他得好好反思反思。
“不过,”宁瞳拉长尾音,又开口道,“我师父说只要我找到忘川花,指不定就可以弥补我的缺陷。”
忘川花,又名曼殊沙华,也叫彼岸花,长在忘川河畔,这种鬼界之物在人间往往被视为不祥,这都说,每到中元节这天地府大门会向人间开通,百鬼夜行。
对于凡人来说,这天晚上不可扮鬼,不可外出,可对于鬼来说,却是回家探亲的好日子。
寻常修士若是借此机会溜进地府,指不定还真能摘一朵忘川花回去,可这是凡间,哪里来的忘川花?纵然此处是天道禁地,也不会出现如此有悖常理的事情。
宫煜只好劝道:“忘川花啥的这儿肯定没有,要人命的食人花倒是有一把,诶哟,就在你身后呢。”
跳脱的尾音再配上宫煜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宁瞳一时间只觉得后背发凉,阵阵寒气冷嗖嗖地往脖颈处蹿。
滴答!
一团黏糊糊的粘液从高空垂落,滴落到宁瞳的后背上,他瞬间紧绷起来,就连声音都在打颤:“道,道友,你可别吓我啊,我心脏不好,容易被吓死的。”
宫煜沉下声音,神情略带严肃:“待会儿我说一二三,你就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