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曾有幸拜定河城两位老祖为师,一人教他丹术,一人教他剑术,虽不足以斩魔,但足以自保。
他前世的剑不知现在丢在哪个地方落灰,他也只能凭借着记忆里的模样造了一把仿剑。
普通的铁剑自然没有灵剑那般使得顺手,可对付这类低级的鬼怪也足够了。
他望着铁剑上所沾染的鲜血,双眸微颤:“抱歉。”
“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空灵界众多无辜百姓受到牵连,这里是空灵界的第二扇门,不能就此沦陷。”
即便重来一世,拥有了一具比前世还要差的身躯,有了新的名字和经历,可师父们的教导,他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那些忘记前世的人不再那个人,可他没有忘记啊,前世种种,他全都记得!
他的因果并没有随着他的死去而一并清算,那么他如今到底算是闻小宥,还是楚修一?
可无论是哪一个,他的心不会欺骗他。
他的心告诉他,必须出手,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他出手了,即便再背上一条屠镇的罪名,他也不在乎。
闻小宥痛苦地闭上眼:“今日便以此剑,与楚修一好好道个别吧。”
“咳咳……”闻小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可手中的动作却半分不减,他负剑立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每一步都格外铿锵有力。
他深吸一口气:“定河城丹王道,楚修一,今斩邪魔证我道,虽死无悔。”
此番话一出,围坐在石桌旁观看的众人都热血沸腾起来,他们不住地盯着铜镜里的画面。
唯独温白抱着闻小宥,轻轻拢住他一动不动盯着铜镜的眼睛:“小孩子别看,少儿不宜。”
的确少儿不宜,画面过于血腥暴力,远不是一个孩子所能承受的,看一眼,至少要做半个月的噩梦。
闻小宥坐在前世师父的转世身上,看着曾经的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必死的结局。
他告别了楚修一,从此之后,他就只是闻小宥,一个生在边陲小镇,无父无母,没人要的孤儿。
哐当!
是铁剑落地的声音。
铜镜里,马德烈拿着把菜刀,一刀劈开了闻小宥的后脑勺,他似乎是发了疯,刀光剑影间,滚烫的鲜血在寂静的夜里飞溅,一刀又一刀,他似乎还不解恨,直到被他摁在地上的少年被砍的面目全非,鼻子眼都分辨不出来。
“妈的!”马德烈啐了口唾沫,“谁叫你多管闲事,挡了老子的修仙路,活该!”
可地上的少年却再也发不出一道声音,只是无声地流着血泪。
黑暗里,凌阮阮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和大功告成的喜悦。
这一幕放出来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定河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看向被温白抱在怀里,挡住双眸的闻小宥。
宫煜伸出手,却顿在半空,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嗫嚅了几下唇,终究是将话咽了回去。
后山是泉水镇镇民们的坟地,那里有许多乱糟糟,早已没了形状的乱坟。
马德烈扛着浸满红色的麻袋,有些吃力地将尸体丢在他老早就挖好的坑里,随意盖上几层土,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这才心安理得地带着他从闻小宥身上挖来的灵根灵骨扬长而去。
而在那小小的坑里,一张光滑的镜子忽然从猩红的袋子里掉出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
镜子里好像有人,他好像在笑,又好似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