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老妈真不可理喻,如果这事是她女婿送她女儿你试试,她一定会欢喜疯了,会把人夸上天,夸她姑爷是多么多么好,多么心地仁义,眼光长远。现在是他儿子送儿媳妇,她就骂儿子脑子有病,眼睛瞎了,恨不得把他种地里再浇点大粪。
“#&……%#*&%……”老太太破口大骂,一鸡毛掸子摔过去,“%@@&……%¥&”
冰云本是站在楼梯转角偷听,看事情果然朝着不可控发展,动静大得房顶都听得见,忙从楼上跑下来,想着怎么打个圆场。伟健已经走到门口,她忙跑上去拉住他:“阿健,你怎么了,快和妈道歉。有什么事慢慢说。”
“走开!不用你管!”那人抬手甩开她,她直接被甩了个趔趄。
老太太看进眼里,火气被顶的直到脑门:“@##%……&*&¥&$#……,你滚出去就再别回来!我没你这个儿子——”一口气没转顺,跌倒在沙发上。冰云和伟健当即傻了,大声喊着跑过去,周老爷子出来,三个人又是捶背又是抹胸,老太太这才缓过气来,放声大哭。
“妈,刚刚是我不好,”伟健站在一旁:“您别生气——”
老爷子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打在伟健的脸上。抬腿照他膝弯上一脚,伟健被踹跪地上。
冰云呆住,她第一次看见公公发脾气,就看他满脸怒容,却一句话不说。这种沉默的碾压式愤怒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往一起缩,脑子里出现一个短暂的空白,眼睛瞬间被泪水灌满了,“爸。”她看着旁边的人,跟着跪下去,却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在往一起抽,眼睛里的泪多得盛不下了,偏又流不下来:“爸爸对不起——”她感到心抽得好痛,而眼里的泪还是不肯流下来,眼睛被泪胀得发酸,她下意识去找旁边的人,那个人不动,突然低声说:
“爸您让她上楼吧,她会吓傻的。这不关她的事。”
她的脑子开始回神,也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傻子,大傻子!她眼里的泪好像一下子找到出口,夺眶而出。
公公不说话,走过来扶婆婆,说:“回屋去躺。”
“妈,对不起。”她捏着手指,只有这个大傻子会以为婆媳终能成为母女。可婆媳永远成不了母女才是世间常态,才是人心向背。一旦利益相关,分秒反目。她拉住婆婆的手,心不知为何的酸得难受,“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妈,您别生阿健的气。”她泪眼婆娑,哭得情真意切,“不管他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婆婆不作声,站起来,抽手,她扯着不放,夫妻本是同林鸟,婆媳关系墙头草,不,可能连墙头草都不如。但是戏还得入,惨还得卖,还不能把傻子卖了。总不能让傻子挨揍还得跪着。这么大的人了,就算是亲爹,但弯腿这事,只要不是自愿的,就有够憋屈。何况让他真跟亲妈闹掰了,受苦的还是她。妈和儿子哪会有真仇,最后迟早都会算到她头上,所以:
“天下没有不是的儿子,只有不好的媳妇,我要是做好了,阿健就永远不会错。妈您别生气了,您打我吧。”
老太太不说话,心说儿媳妇哪能随便打,又不是她养大的。而且听这话儿,她好像还不知道。这老头子给这混小子的这一巴掌,量他也不敢再提这事了。现在她不知道,这事就算完了,犯不着弄得婆媳不和。她柳眉倒竖地看一眼跪在一旁的儿子,用眼色做最后示威,内容绝对比她的鸡毛掸子厉害,估计传说中的用眼睛杀人就是这个意思。地上的人马上低下头,双手抱住她的手:
“妈,您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她盯他一眼:不好?我想揍你!小兔崽子!王八羔子!@¥%%&……
“要不您拿鸡毛掸子打我一顿,消消气。”跪在地上的人说,好像不抬头看也能知道她在想啥。
老太太不说话,恍惚觉得好像天下的父母就没有能赢得过子女的,尤其已经长成顶梁柱的子女。你就看看他这样,就知道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不行,这次她一定得赢!这混蛋玩意的脑子让马蜂蜇水肿了,她可不能糊涂!她瞬间气力不济,胸口发闷,捂着心口,由老爷子扶着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