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囡囡嘿嘿一笑,掀开放在屋中火炉上的铁锅,盛了满满一碗的白米粥,烫得双手发红,小跑地放到床上后,将手指贴到耳朵后散着热气。
一碗水下肚,生出了几分力气后,江宁咽了口唾沫,侧身将瓷碗扒拉过来,托在掌心里,轻轻地吹开白气,用调羹舀起米粥,一口口吞进肚中。
“笃笃。”
诸葛渊推门而入。
当他看到江宁正在喝着白粥,而且不时因为吞咽太快,从口中哈出长长的白气时,深藏在他眼底中的戒备,才淡淡散去。
江宁将这一碗热气滚滚的米粥全部喝完后,肚子里的馋虫,反而被勾了出来。
但他还是将口腹之欲暂且压下,朝诸葛渊拱了拱手。
“这几日,多谢诸葛兄照料了。”
“秀才老弟,你让我们好等啊!”
关囡囡将屋里唯一的一把矮凳让出,自己坐到了床边。
“贤弟,你这上天,一去就是半个月。后来我夜观天象之时,发现众星归位,天灾消散,一道陨光从九天而落,我猜就一定是你。”
“只是将你救下之后,却气息全无,生机消散,我们手段用尽,也没法将你救活,只能将你下葬,谁知……”
诸葛渊抚扇拍手,连连感叹。
江宁也没想到,自己出入白玉京,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莫名奇妙假死了许久,多亏在下葬之时又活了过来。
江宁从进入无量空界开始讲起,讲到了遇到的种种邪祟,讲了遇到的古怪血肉,一直讲到进入白玉京之时,他却声音一停,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不断滑落。
人的记忆,就像是一部连续的影像。
可以快进,可以后退,也可以截选其中一段细细琢磨。
而他进入白玉京的记忆,却仿佛变成了一张写满各种怪异文字的书页。
里面的每个字都无法理解,也无法辨识,而且随着不断细思,那些文字居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一字字转活了过来。
随着文字转活,一道道恐怖的气息,从九天之上隐隐散出。
“秀才老弟,白玉京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宁抱住脑袋,紧闭双眼,牙关紧咬,拼命地思索起来。
那一个个文字,开始不断地抽长拉伸,变成了一张张既是静止又在动作的诡异画面。
那天上的恐怖气息,似乎已经穿过九天玄膜,化成一只只大手,向着人间不断探下。
“我见到了,我感受到了好多,好多无法描述的存在,祂们在争抢,争抢祂们每个人身体中都存在的某种东西,但是每个人身体内的东西都不一样。”
向来淡雅随和的诸葛渊,两只眼睛却睁得滚圆,眼底的最深处,有一抹无法被察觉的清风拂过。
“但是,祂们的意见不一,有在抢夺的,有在制止的,还有中立的。”
“说仔细些?制止的有谁,中立的有谁?”
诸葛渊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全然不顾,那些从天上垂下的不同气息,已经开始在屋外凝成实质。
江宁的额头越来越烫,越来越痛,越来越肿,整个脑袋涨大了一圈,两行血泪顺着眼眶流下。
“祂,祂们是……”
“啪嚓!”
瓷碗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江宁的回忆。
关囡囡翻身下床,从炉身里拔出了一根正在燃烧木棍,像是握住一柄利剑一般,向着诸葛渊刺去。
最远的火头,几乎要燎到了诸葛渊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