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这次对黄老爷下手也实属无奈,这几年买卖一年比一年难做不说,吃饭的嘴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以往对于提供情报者一直都是三七分账,乡绅拿三周浩拿七。
周浩细算下来跟五五分账没甚区别,每次所得大多都是些他们用不上的东西。
这些东西他们就会交给给本地乡绅,由他们变卖,然后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至于怎么卖最后又怎么折价给自己,周浩也不懂行情,价都是乡绅们定的,只要不太过分周浩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
要是闹得太僵对彼此都不好,万一他们哪次给自己的情报里又含糊不清自己可就得不偿失。
这帮狗娘养的乡绅地主,最擅长上的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经常说是赔本帮周浩变卖无用之物,甚至有时自己还要搭些添头。
对此周浩一直嗤之以鼻,他就没见过哪个乡绅地主往外搭过一分钱,对这些乡绅地主来说一文钱拿出去,没收回来十文钱。那这就算是赔了,会被同行瞧不起的。
乡绅们无论什么世道都有办法吃的满嘴流油。
周浩这边都快揭不开锅了,人家黄老爷前些日子家里又多了几十亩良田。还纳了房小妾,也不知道他还行不行了。
周浩也曾仰天长叹,土匪也不好混啊。
短短三年,队伍由他刚接手时的五十余人扩至现在的三百余人。
要是不看后边用两条腿赶路面黄肌瘦的百十人,也算是兵强马壮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这艰难的世道,若不是都活不下去了,哪有这么多人愿意从匪啊。
按理说队伍大了实力强了他过的应该更滋润才是,世道越乱他们这些做无本买卖的应该过的越好才是啊,怎么到他这日子过的反倒越来越艰辛了呢。
后来他想明白了,这艹蛋的世道,就不是普通人能活下去的,大家都没有余粮了,他抢谁去。
这话也不对乡绅地主还是有余粮的,不过想啃下来就看自己有没有一副好牙口了。
周浩眉眼低垂专心的给坐骑顺着颈上的毛,也不言语,手上一下一下的抚着。
“秃噜噜”
座下大黑马舒服的摇头晃脑直哼唧,侧眼看着身旁的另一匹马,眼神不屑,这辈子你也吃不上精粮。虽然它自己也没吃过一次,但不影响它瞧不起别的马。
黄老爷见周浩迟迟不言语,又道。
“周大当家,老朽再额外付你一百石粮食如何?我堡内数千口人实在是存粮不多啊。若是以往便是给你千余石又有何妨。
可你看如今这世道连年大旱,朝廷又加各项杂税,明年地里有没有收成都不知道,老朽求你给堡内的人留个活路吧。”
哑着嗓子朝周浩等人大声的诉着苦,真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这土匪真不是东西,黄老爷给他三百石粮食又加了一百石竟还不知足,这分明是不给堡内众人留活路啊。
一时间堡内群情激愤,此时若是周浩等人打进来,损伤格外得多三分。
“黄老爷,你是觉得以后用不上我了是吗?或是觉得我挺不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周大当家…………”
黄老爷刚要开口解释一二,周浩开口打断道。
“既然你觉得我挺不过去这个冬天,那咱们就走着瞧吧。粮食送出来,自此以后你我两清。”
黄老爷在堡上拱手作揖,口中高呼。
“多谢大当家的,大当家的高义。”
年纪大了终究有些力不从心,站的久了点便发觉有些体力不支。
一边往堡内走一边对身边的护卫头领吩咐道:
“一会让他们后退百步,然后把粮食运出去给他们,别被他们劫了堡门。”
“是,老爷请入内休息,余下的事小人处理。”
周浩此时也是没办法,打又打不进去,只能拿些现成的好处。
黄守仁一边扶着黄老爷往堡内走一边开口道:
“爹,现在仇已经结下来了,反正他们也挺不过这个冬天,依我看这粮食不给也罢,咱家虽然不差这点粮食,但给他们这不是资敌嘛。”
“你也说了他们挺不过这个冬天,现在不是没到冬天嘛,他们不还都活着嘛。”
应是方才戏演深了喊得急了,嗓子终究还是有些不舒服,要是老大还在,哪里还用得着自己亲自上阵。
这偌大的家业终归要有人继承,随即清咳几声对二儿子教导道。
“你若是一点不给,在道义上我们说不过去,他们毕竟灭了黑山寨帮你大哥报了仇,三百石粮食是我们答应好的,我们又额外加了一百石,无论到哪咱们说得过去。
你记着在你吃不饱的时候道义都是狗屁,你要不择手段的想办法活着,但当你吃饱吃好的时候就要爱惜羽毛,有时候名声能抵万金更能救命。”
“何况此时他们已是油尽灯枯了,现在你一点不给,那可就是逼他们上绝路,他们必然跟我们死磕到底,于我家而言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