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 一年时光乡有味。(2 / 2)追梦人之半梦居首页

元宵佳令,银蟾光满。晚上,万霏儿和小伙伴们炫耀谁的灯笼最好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田野小径变的黑魆魆地,孩子们提着心爱的灯笼,将整个乡野点亮。

元宵过后,他们准备出发去植坝,离开前一天,万延美煮了一锅开水,准备烧肚肺给狼狗吃。谁知道,万霏儿调皮想玩水,一不小心将手伸到了滚烫的盆中。居希平听到哭喊的声音后从房间出来,赶紧为女儿用冷水冲着,然后抱着她到大队上的诊所。回来以后把万延美骂了一顿,自责的万延美沉默的不说话。

万卫新是村里第一户装上电话的,他有些不情愿的对居希平说:“电话不要打太长时间。”居希平和周信文通过电话后,掏出五毛钱钱给万卫新。万卫新先是客气了一句:“我不是要你的钱。”居希平笑着说:“拿着拿着。”万卫新说了句:“下次不要外来打了。”这句话一说,居希平立马收住了笑容,她把钱放在桌上后走出了万卫新家里。

周信文挂掉电话后又责怪着:“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居照宽则亲自去了一趟南京。

居照宽将孙女扛在脖子上,走在还没干透的泥路上,裤脚沾满了泥巴。皮鞋越走越重,鞋底粘附着厚重的泥巴,居照宽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调侃说:“这个皮鞋都成大蒲包了。”夫妻俩拎着包裹跟在后面,四个人一起走到路的尽头,爬了一个小坡,然后站在马路边等着。居照宽实在觉得脚太重了,他把万霏儿先抱给万延美,然后脱下皮鞋,再把皮鞋左右敲着地面磕着土,居照宽看着抖落下的泥吧说:“乖!南京这里的泥巴黏性可以!”

居希平一边走一边将在万卫新家打电话的事告诉丈夫,说:“老爹爹太没有人情味了,一开始他还支支吾吾的,要把电话藏起来似的。”万延美也有些生气,道:“他儿子考上军校了,把他得意地忘形了。”居希平又说:“要不是天黑了,我也不会去他家打,大队离的又远了。”

此时的周信文正跨着菜篮子上街去买鸡蛋,她没有去菜场,而是转到一条往乡下去的路上。

王永兴在院子里飞速地煺着鸡毛,看得周信文惊叹地说:“这鸡在你手里跟没长毛似的。”王永兴抬眼一看,连笑着打招呼说:“哎呀,居师娘啊。”然后又解释说:“熟练了就快了。”周信文笑着说:“带我拿些鸡蛋哦。”王永兴一边褪着鸡毛,一边问:“要多少啊?”周信文回答说:“称个十几斤。”说完,王永兴随意地洗了洗手,带周信文去装鸡蛋,又大声地喊着老婆的名字,说:“大梅啊,你先把这十只鸡给送过去,人家今天办事情,等着要呢。”大梅在锅屋里回答说:“知道了我把热水灌起来,然后就去送。”

回去的路上,周信文正好碰见祁仁贵挑着担子走在前面,她在他后面喊着:“前面有只大老虎嘛。”祁仁贵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立马回头,定住脚等她走到跟前,也玩笑着说:“老虎可是要吃兔子的。”两人先是一来一往的打情骂俏,周信文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他又看着周信文挎的篮子问:“到王永兴家买的鸡蛋啊?”周信文回答并解释说:“安,家里还有鸡蛋,这些是买回去熬蛋油的,我家个孙女手被烫伤了。”祁仁贵应了一声,然后带着赞美的语气笑着说:“你看你这么年轻就做奶奶了。”周信文却想起居照宽曾经的感慨,这会儿也调侃说:“还年轻呢,快成荠菜花了。”说完,她叫停祁仁贵,说:“等一下,你拿着鸡蛋回去。”说着丛篮子里拾机些鸡蛋给他,祁仁贵客气说:“不要哦。”周信文弯着腰硬是放进了他的担筐里,一边说:“没事的,这么多呢。”祁仁贵看到她头发上的一片很小的落叶,轻轻地为她吹去。这一举动正好被路过的孟虎子撞见,孟虎子立马开玩笑地说:“哎呦喂,你们俩倒蛮恩爱的嘛!”祁仁贵立马不安的笑了笑,他做贼心虚似地一时没了措辞,很不像那个平日里大嗓门的大老粗,周信文反应很快地说:“就是啊,我们是夫妻双双把家还。”说完,赶紧换了话题地问:“你没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孟虎子回答说:“我去找香烟抽。”说完又不客气地问:“居师娘啊,你有烟啊?”周信文回答说:“哎呦,我没带在身上。”孟虎子气呼呼地说:“烦死了,连个香烟都找不到。”说着,她继续往前寻找。祁仁贵和周信文走在后面,祁仁贵担心地轻声问:“她刚才看见了会不会到处乱说啊。”周信文想了一下,说:“说也没关系,反正大家都知道她头脑不正常。”

周信文买了十几斤的鸡蛋回来熬蛋油,居照宽用鹅毛沾着冷却的蛋油,轻轻地拂在孙女烫伤的手背上。等万霏儿睡着了,居照宽又给她盖上被子,把烫伤的那只手放在被子外面。

自从孩子被烫伤后,他们的争吵近来也少了许多,另一方,逝者已逝,万延美的内心里虽然不会释怀,但也不想再提了。更何况,他现在和居希平有着共同的事情要做,就是学好手艺,即使偶尔看不惯,也都摆在心里,好像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似的。

居希平一早起来摆摊子,居照宽对女婿说:“这个生铝和熟铝的配比是七比三,你记住了。”万延美对技术类的活上手的很快,说:“昨天几个元宝盆我都倒出来了,就是太厚太重了,搛都不好搛。”居照宽说:“那个是史建春做的模子,做的不行,回头重新做。”

岸边又渐渐地排着来倒锅的人,忙不过来时,周信文便上前助阵,她对二女儿说:“子月啊,你带霏儿吧。”说完又提醒她说:“霏儿刚吃过牛奶了。”居子月感觉很凌乱地说:“我哪里看得住她啊,我还要烧饭呢,而且我不会带小孩,我宁愿烧饭也不要带小孩。”蹲在地上捶麻丝的居希平对妹妹说:“那你拿根绳子把她系在阁楼上。”居子月应了一声,周信文笑着对二女儿说:“让你感受一下,妈妈那可子带你们三个呢,一边还要忙做家务,一边还要看住你们,每天都害怕你们掉你们掉河,我的一条命都被你们三个人分掉了。像霏儿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从油盐摸到酱醋,什么东西搭上眼,都要拖出来。”赶行程的客人催促说:“先帮我看看呢,快一点,一会儿开闸了。”居希平放下手中的锤子,笑着对他说:“来了,来了。你要换还是买啊?”客户说:“我直接买哦,那个烧饭是用大平锅好还是牛头锅好啊?”居希平对他说:“都可以,大平锅炕饼更好,煮饭也行,如果你家人口多的话就用牛头锅,而且牛头锅也有大小型号。那,你看。”客人在心里比较着,又问:“煮饭不会糊吧。”居希平自信地说:“要是糊你拿来换,我们家的锅底可以用好几年呢。而且这个锅不像以前用的那种铝锅。”客户爽快地说:“行,我买个牛头锅,用的好的话下次来买大平锅,我们家里经常炕饼吃呢。”居希平一边拿称一边笑着说:“听你口音就知道你们是安徽那边的人,你们那边喜欢炕饼呢。”说着,又把称给他看,说:“你看,称还高高的呢。”就在居希平跟客户交谈的时候,周信文听见湖里一阵响声,起初她以为是居子月在倒东西,可是水声又一阵传来,周信文抬头一看,立马对女儿说:“希平啊,快看你家闺女,又往湖里扔东西了。”原来被系在船阁上的万霏儿因无人理会,又急又气地拿起什么东西就往窗户外面扔。周信文觉得好笑,她放下手中的锉刀,一边笑着一边跑上船。

回到上海后的徐承栋除了负责进货和配送外,有时候还要帮忙站店。忙碌的工作让他找到了生活的动力,至于感情问题,他虽然原谅方雪了,但心里总有点不舒服,感觉像吃了回炉的烧饼——不香了。从辣椒酱厂里出来后他又出发去酱油厂,然而,今天的酱油厂之旅让他大开眼界,当他看到工人们将发酵后的酱汁过滤的过程中,蠕动着的蛆虫赫然倾泻而出,他惊问道:“你们这个卫生也太差了吧?”工人听后笑了,淡淡地对他说:“不懂了吧,有这个蛆才能发酵的好呢。有些东西你是不能见的,见了你就吃不下去了,我们天天做已经习惯了。”徐承栋恍然大悟,突然笑着说:“是的是的,就跟我们农村里的菜一样,浇菜地的时候菜叶子上还有卫生纸呢。”大家听完后,阔然大笑。

回去后的他刚卸完货,就被站店的一个女店员叫着:“徐承栋啊,帮一下忙。”看着人声鼎沸的店里,伙计们忙的热火朝天,他挤到柜台后拿着一个客户的单子为他配货核算,但看着同事们熟练地打着算盘珠子,他尴尬了一下,把配好的货品交给女同事,说:“贾姐啊,货都配好了,这个算盘我不会用,你算一下吧。”贾姐不耐烦地说:“哎呀,我手里的还没弄好呢,你放这里吧。”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乡巴佬,连个算盘都不会打,还帮什么忙。”徐承栋听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听到这句话的还有一个同事,卞小敏走上前说:“你赶紧去会计办公室吧,她一会儿要下班了,我来帮你算。”徐承栋笑了笑,说:“嗯,好的。”门外排着队的顾客抱怨道:“唉,我这个的份额都吃完了,现在只能吃黄潮米了。”另外一个顾客调侃说:“有黄潮米吃就不错啦,我只能吃面条了。”

徐承栋赶到会计办公室后,秦会计笑着问:“哎呀,你怎么来这么晚,来,你这个月的工资。”说着,把信封给他,徐承栋就开心地接过信封,说:“哎!好的。刚才卸完货帮忙站了会儿店。”秦会计一边把账本放进抽屉里,一边说:“又是那个‘粉面墙’叫你帮忙的吧,她就是喜欢欺负外地人,以后你别理她,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徐承栋把钱拿出来放进衣服口袋里,再把信封归还给秦会记,他笑着说:“都是举手之劳,对了,秦会计,你这有多的算盘吗?我想带回去学学。”秦会计说:“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秦会计翻了翻柜子,拿出一个给他,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两张张学友的演唱会的票说:“我这里有两张张学友的票,也是别人送的,我一中年老妇女也不爱去听什么演唱会,你拿去听吧,可以带女朋友一起去。”徐承栋接过票看了一眼,说:“你不给你孩子去看吗?”秦会计把钥匙放进单肩包里,一边说:“他们上学呢,不让他们分心。你就拿去吧,可以带卞小敏一起去呀。”她露出一个撮合般的笑容,徐承栋立马解释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而且我也有对象了。”秦会计遗憾又鼓励地说:“人家卞小敏对你的心思整个粮管所的人都看的出来,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你就这么地错过了,而且他们家条件又好,她妈妈在辣椒厂的办公室里工作,爸爸是水上警察,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现在只是谈恋爱,又不是已经结婚了,可以再多了解了解的。”秦会计带上围巾准备下班,说:“好了,我回家了。”徐承栋把票揣在口袋里,说:“谢谢啊,秦会计,我也正好回宿舍了。”他手上拿着算盘,秦会计锁上办公室的门,一边对他说:“谢什么呀,你还帮了我不少忙呢。”

当他看到宿舍的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房间也似打扫过了一般,他立马知道卞小敏的心意,坐在桌前,看着演唱会的票,他第一个想到的名字竟然是卞小敏,倒不是对她有意思,而是回想起那个二十郎当岁的年纪,剪着“奔色”发型贩卖船票的自己,一看到水上警察的身影后,他立马把手中的船票扔进了黄浦江,船票洋洋洒洒地飘在水面上,他随即躲上了船。直到和卞小敏成为同事以后,他才知道,卞小敏的父亲也是当年的水上警察之一,想到这里,他莫名的觉得世界可真小,也觉得自己和卞小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即使自己没有女朋友,他也不会接受这段感情的。他把票压在饭盒下面,然后把工资的三分之二存在钱盒子里留着明天寄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