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嘴角的笑意更浓,「四哥此言差矣,独臂如何,健硕又如何?你可知那角斗场上,独臂之人常怀死志,一如困兽犹斗,其势如电闪雷鸣,较之健硕之人,更显勇猛,为何?盖因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爆发出常人难以企及之力!」
云顾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苏颜自从得到了那诡异的金字功法后,心性上便有了一些变化,仿佛一颗微不足道的种子,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巨树,嘲笑着世间风雨。
苏墨寒深深地看了苏颜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九妹,你当真愿与我为敌?」
苏颜收敛了笑意,「夺嫡是我苏家传统,我父亲便因夺嫡失败而性情大变,儿时动辄对我打骂,族中其他长辈也都将我看成不成器的孩子,表面其乐融融,但内心都认为长兄长姐们什么都比我好,对吧,四哥?」
苏墨寒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口气,「这就是命。」
苏颜却失声笑了出来,「没人看好我,我偏要在夺嫡战中胜出,将所有瞧不起我的人踩在脚下,向苏家,向大楚证明我自己!」
苏墨寒看着苏颜倔强的样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苏墨寒离开,苏颜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她转头看向云顾白,问道:「你怎么看?」
云顾白听完苏颜的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她话语中的沉重。他知道,苏颜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他凝视着苏颜,这个女人,明明身处困境,却依然眼神坚定,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要将所有的不公和苦难都焚烧殆尽。
云顾白沉吟片刻,说道:「这明显就是要拉拢咱们,看来他觉得你肯定是要与他人结盟,先试探拉拢你。」
苏颜轻笑一声,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嘲讽,「他倒是打的好算盘,以为人人都像他一般,必须依靠父辈的余荫才能在夺嫡之战中站稳脚跟?」
「确实是这样,你族中其他长兄长姐的父辈大概都是修炼有成,人脉深远势力庞大之人吧。对下一代争夺家主会产生足以质变的帮助。」云顾白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颜点了点头,神情却黯淡了一些,「我父亲……」
说到这儿,苏颜顿了顿,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云顾白并没有打断她。他也需要了解苏家背景,为夺嫡取胜想办法。
苏颜苦涩一笑,声音低了下去,「他在夺嫡战中不肯屈服,被大伯打成重伤,双腿无法站立行走,从此便郁郁寡欢,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仿佛穿透了层层墙壁,看到了幼时那个对她寄予厚望的父亲。
「那时,族中其他孩子都已经开始修炼,只有我,迟迟进入不了炼气期……」
苏颜自嘲地笑了笑,「他便常常对我打骂,哪怕当着其他家人的面打骂,好似他所有的失败都因为我一样……」
云顾白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后来她以为苏颜是那种天之骄女,出身显赫,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想到,她也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后来呢?」云顾白问道。
「后来……」苏颜的语气更加低沉,「虽然他双腿残疾了,但仍整日消磨游走于青楼之中,家里就养了好几房太太。我母亲便整日受委屈,家族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苏颜说到这里,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却浑然不觉。
「我便是她余生全部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