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往南行,自然是越走越走越绿油油。蛟州虽然算不上长夏无冬,但也的确是水乡了。
自蛟河入渡龙峡是朝南,故而西侧是右手边,就在峡谷西侧河边,有一间没名字的客栈。
一大清早的,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已经上了一趟渡龙山,砍柴归来了。好家伙,背着一大捆柴,像是扛着一座小山。
有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少女自客栈走出,少女模样极好,小小年纪便有一双如丝媚眼,甚是惹人怜爱。
壮汉瞧见少女走来,便笑着问道:“小淓今日不是休息吗?这么早,要去哪儿?”
月淓闻言,笑着答道:“虎叔叔,我娘说让我去买几床被褥,给香芸姐姐跟香藤送去。”
壮汉点头道:“多买几床,咱们这儿还有人要来呢。”
月淓点着头:“好,知道了。”
背着柴走到大门口,码放整齐之后,壮汉擦了擦额头汗水,从后门走进了客栈。
有个系着围裙的妇人正在忙活着蒸包子,锅里热气腾腾。
妇人转头一看,便笑着说道:“虎孥,洗手吃包子。待会儿等月淓回来了,你跟她上山一趟,给岳先生跟那三个孩子各给点儿,香芸的酒最近卖的可好了,可不能把她饿着。”
壮汉点头道:“好。”
半年前买山之时,姜小寒来了一趟,给虎奴儿改了个名字。
姜小寒说,他不再是谁的奴隶,以后就叫虎孥。
啃了一口包子,虎孥便说了句:“昨夜我去了一趟西河镇,抢人媳妇儿的烂人被我打死了。现如今的神水国与前几年不一样了,有一群劳什子黑衣人专门查这些事情。虽然神水国欠东家人情,但咱们东家现在名声确实不好。”
提起这个,灵眸便无奈一笑,摇头道:“也不知哪儿传出来的,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家伙,一天天的,尽污蔑人了。也不晓得老酒鬼见到东家没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罗家店是刘暮舟所行江湖的起点,灵眸母女来此四年,便意味着刘暮舟离乡,也已经四年了。
说着时,灵眸突然一皱眉,沉声道:“有人去东家宅子了。”
虎孥闻言,转头往蛟河边上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老前辈回来了。”
此时此刻,有个酒糟鼻老者带着个红衣小姑娘,推开了好几年不曾有人住的小院儿。
夭夭站在门口,愣住了。
小姑娘怎么都没想到,那般大方的哥哥,是在这破屋子里长大的?破碎瓦片上覆盖着茅草,一看就是漏水了没法子,只能以茅草凑活。
一转头,连屋檐下的水缸都是焗过的。
夭夭往前走了几步,见门上着锁,便转头望向了胡老汉。
“胡爷爷,没钥匙吗?”
正此时,有个挂着围裙的女子小跑过来,“有的有的,钥匙在我这里。”
灵眸早就是南北两镇出名的俏寡妇,这一番跑动,引得蛟河两岸不少忙碌的汉子侧目而来。其中一艘船上,便有巡视河道的宋家家主。
中年人见几个陌生人走入了刘暮舟的老宅,眉头便皱了皱,问道:“这女店主怎么会有野孩子家的钥匙?”
宋青麟的爹,私下里一直称呼刘暮舟为野孩子。没叫野种,已经算是他嘴上积德了。
划船的汉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东家你看,院子里还有别人。”
宋家主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船靠过去,我去瞧瞧。”
此时此刻,灵眸已经进了院子,笑盈盈为夭夭递去钥匙。
“你是夭夭对吗?我叫灵眸,替东家管着客栈。”
夭夭咧嘴一笑,“狐狸姨姨,我知道。谢谢你,我先看看哥哥的屋子,待会儿我还要去祭拜……宋伯。”
夭夭不太喜欢称呼宋桥为宋伯,但刘暮舟是怎么叫的,她便也改了口。
打开那只其实不用钥匙也能扯开的锁子,夭夭推开大门,却没有灰尘落下。
灵眸笑着说道:“隔三差五就回来打扫一番的。”
夭夭嗯了一声,迈入大门,巡视了一圈儿,淡淡眉毛便拧在了一块儿。
说是家徒四壁,都算夸奖了。
屋子里就一张四方桌子跟一张床,桌子一条腿短一截儿,垫着瓦片。床上的被褥到处是补丁,床底下穿烂的草鞋摆了一排。烧水的茶壶盖子跟壶是单独配的,壶嘴儿只有半截。
四面漏风的屋子,使得夭夭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小时候这么苦啊?”
灵眸闻言,走到门口,轻声道:“是啊!我第一次来,也觉得怎么会这么苦。”
夭夭闻言,转头望向胡老汉,问道:“胡爷爷,能不能让哥哥提前回来,咱们修一修屋子?”
胡老汉打了个酒嗝儿,“不行,他运气太差,出门不满十年就返乡的话,会连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