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3章 文出一家(1 / 2)龙说:望邺首页

宁宴这张嘴真是信不得,前一刻信誓旦旦,保证计划周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后一刻却又宣称随机应变即是最好的计划。

什么随机应变,八成是这人懒得动脑子想办法想出来的托词。

裴靖暗中撇嘴。

三人围坐床榻商议了半天,或是提前将考题偷出来,交给裴靖先行写好,考试当日宁宴誊抄一份上交,或是考试时找个理由把考题带出考场,等裴靖做完再拿回去。

然而宁宴一个都没选,一则他不知考题在何处何人手中,二则宫里人多眼杂他怕被人看见,总之,随机应变仍是最好的办法。

一桩大事,端的是周密计划,草率决定。

看在万劫和那套头面昂贵且来之不易份上,裴靖没好意思动手打人。

奚迟扶着额头满脸无奈,“宴哥!你整日跟在陛下和太孙身边,真的一丁点儿都没学会吗?”

“老师说考试不难,我这是以防万一。”宁宴并非不学无术,文人该会的他都会,只是于时务一道的确一窍不通,他担心元青在此设卡,所以才请裴靖做外援。

奚迟无话可说,裴靖亦无办法,只得听之任之,随其安排。

事实证明,在没有漏洞的情况下,宁宴本人即是最大的漏洞,为解决人多眼杂的问题,他竟然和唐少师说考试时有人看着他会紧张,所以殿内不能进人。

唐少师以自己对宁宴的了解,有理由怀疑这小兔崽子没安好心,故考试当日,殿内确无旁人,只有临时决定亲自监考的唐不渝、傻眼的宁宴,以及仓皇之下躲到书柜后面的裴靖。

此刻,裴靖正抱着衣裳蹲在书柜与墙壁夹角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从书籍排放的短缝里观察着外面。

方才阳光透过柜子之间的空隙将她的阴影投到了墙上,唐不渝又刚好在书柜前走来走去,吓得她大气不敢喘,幸好对方并未看到,挑完书便走开了。

终于等到翻书的声音止息,书架外重归寂静,她蹑手蹑脚地挪了下位置,偷偷瞄着唐不渝的动向。

唐不渝仍然坐在上首,闭目扶额,花白的须髯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貌似正在养神。

下首的宁宴若无其事地转着早已干涸的笔,将已完成的帖文叠放在手边,试图掩盖一字未动的策论,他不停地对齐纸张四角,或是拿纸擦拭砚台边缘的墨汁,纸张已齐得像是刚裁的一般,砚台也被擦得锃光瓦亮,唯独纸面依旧空白。

他面上有多气定神闲,心中便有多焦急,考试内容果真被他猜中了,元青揪着他的短处猛踩,不仅出了一道时务策,还要求写成骈文,可怜他连题目都看不懂,遑论动笔。

时间一点点流逝,案上点的香已烧去半截,宁宴在心里向诸天先贤求了个遍,求他们赐予一点灵感和文采,或者让裴靖出来救救他。

殿内静悄悄,三人各怀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宁宴迅速回头瞟了眼,原然是张赋秋。

张赋秋来此是想请唐不渝去一趟东宫,“不知少师是否闲暇,太孙有些问题想请教少师。”

话音一落,宁宴险些涕泗横流,他感恩戴德地看着张赋秋,却见对方意味深长地朝他挑了下眉。

老天显灵,表哥可算来救我了!

宁宴舒了口气。

唐不渝见他左顾右盼的各种不老实,走过来要看他写的文章,“你写好了?”

宁宴吓得一激灵,赶紧伏案埋首,“没、没,这就写。”

唐不渝盯着他看了片刻,冷哼一声,转身随张赋秋离开。

人一走,宁宴赶紧唤裴靖出来救命,“要写律赋,怎么办?”

国子监一向只考散文,只进士科才考诗与律赋,学生入学国子监正是为了学习律赋以应对进士考试,这题出得超纲,显然是刻意为难。

“蒲祭酒是想让你提前体会科举的感觉吗?”裴靖接过文章题目,问要不要帮忙把奚迟叫过来。

精通各类文体的全才并不罕见,只可惜他们三人都不是,宁宴长于诗词音律,裴靖长于策论散文,唯独奚迟写得一手好骈文,其化名文章在大邺士人当中亦小有名气,眼下请其来书最合适不过。

“只剩半炷香,来不及了,”宁宴抓着裴靖的裙摆,柔弱无助地靠在她腿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文出一家?没了?这是何意?”裴靖掐着纸翻来覆去打量,正反都只有“文出一家”四个墨字,丝毫不见具体描述与问题,这种没头没尾的命题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茫然地盯着这四个字,迫切地希望有人能帮忙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皇权与外戚始终未能分割的关系,还是要议论士人起家只有科举一途的利与弊,亦或只是在暗讽裴州唐氏为天下文人党魁?

元青与蒲自清到底想看宁宴写什么?

“啊我想到了!”宁宴灵光一现,“会不会是要我们夸表哥太孙封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