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说不清某种感受——没错,这幅画对他目前的水平来说,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已经足够优秀和完整,甚至可以说登峰造极。
但每次看去,却依然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少了某种决定性的,能够令其真正脱胎换骨、能够成为一幅传世作的东西。
他却只能感受到这些,再深一步想要探寻“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就又如同捕风捉影,捉摸不透了。
他在卖画人的衣服上加上补丁、他在转身离开的行人手里加上攥得皱巴巴的二十块钱、他在铺在地上的一幅幅画上添上落叶……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在徒添细节——他心里明白——这些都毫无疑问无法称之为决定性的某种事物。
他盯着自己的画,盯着十字路口卖画的自己,足足看了半小时,也不再找得到什么能够填补的空隙。
心里不免升起了一股有力无处使的烦躁感。
绘画上抓到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看不清。
朝仓的事也是一片云雾。
竹田上午急匆匆地出门是去了哪里?
天野最近来学校也不弹琴,又是在做什么……
不止绘画,他周遭的一切从暑假开始后,仿佛都突然间蒙上了一层雾似的。
总有事物在他周围东躲西藏。表面看来好像一问便知的东西,等他想要捕风捉影的时候,却又处处瞒起他来。
“有心事?”休息手腕的隙间,一之濑始终不见他动笔,出声问。
“……没事。”他回过神,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大概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我去洗一下脸。”
“如果实在疲惫的话,还是回去休息的好,别勉强自己。”
“明白。”
他走出美术教室,前往洗手池。
从钢琴社经过时,又一次忍不住向室内看去……
罢了罢了……他终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翻找出了手机。
[井上:天野同学,在学校?]
这种状态做什么都做不好,他必须尽快调整过来。
有问题干脆就直接问就是,朝仓那边也统统坦明,先把能够解决的雾都给先想办法解决了。
梅雨季还能一直持续到九月不成?
他走到洗手池前,将水龙头开到最大,满满掬一捧清水,痛快地拍在自己脸上。
重复好几次,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叮——
天野也回了他消息。
[天野:在吹奏部。]
有些雾,一挥就散了。他怎么能被这种东西困住……
[井上:管乐队里还能有钢琴组成不成?]
[天野:大型管弦乐队有。]
[天野:其次,我并非是吹奏乐队的一员。]
[井上:那你在那里作甚?侧耳倾听社团活动?]
[天野:啊啦,只是挂名的井上同学,竟然会对社团活动感兴趣?]
[井上:要是你天天去吹奏部厮混,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我的咸芝士曲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