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城外,向阳官道,长草随风。陈化龙携成熠、陈灵秋,为行必至送行。
陈化龙道:“必至,原谅我这二十六年,对你不闻不顾,只是何兄有过交代,对你的事,不应过多干涉。你要走的路很远,要让你,自己走!”
“何师用心良苦。”行必至神色复杂,感叹一句,随即道,“我今要远行,不知何时能归,何师的墓,便劳各位照看了。”
陈化龙有些伤感,道:“我与何兄相交莫逆,这些事情,便交由我吧。只要我还能动弹,便不需你操心。在我死后,也会葬在何兄身旁,到时再与何兄一醉方休。”
成熠趁机奉上一杯酒,道:“必至兄弟,且饮上一杯水酒吧,就当是我六合帮众弟兄,为你送行了。”
“多谢!”行必至一饮而尽,随即道,“山高路远,咱们来日相逢,告辞了。”
送走行必至,陈化龙带着两人来到六合帮后山。陈化龙在何有胜坟旁用手挖个小坑,将自己的佩剑碎片放入,然后一点点掩埋。
成熠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陈化龙道:“我老了,以后六合帮就交给你了,江湖的纷争,我再也不想过问了,我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陈灵秋道:“爹,你要去哪儿?”
陈化龙道:“何兄说过,他去看过南山的烟霞,赏过北海的波涛,观过东荒的秋景,等过西地的春朝。那我,就去他看过的地方,走一走吧。”
陈灵秋不舍道:“爹,你走了,我想你怎么办?”
陈化龙笑道:“我在这里呆了一辈子,从默默无闻,到功成名就,再到如今白发苍苍。这里成就了我,却也困住了我。我想,我的一生,不该只是这样。我已经将剑埋在这里,就让我的剑,代替我,守着这些过往吧。现在,我要去远方看一看了。”
这一天,剑客埋葬了他的剑,去向了远方。
远行前行必至想回家看看,距离上次回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行必至想象不到父母已经老成什么样子,还有弟弟也该长大了。
“唉!”行必至轻叹一声,踏上了回家的路。临近村口,忽然近乡情怯,踌躇不前。
这时几个孩童在村口玩耍,忽然一个孩子撞到他怀里。行必至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笑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呀?”
那小孩不答,反而道
:“叔叔,你是外地来的吗?”
行必至笑了笑,道:不,我就是这个村子的。”
小孩却道:“你骗人,我都没见过你。”
行必至哑然失笑。
几个小孩蹦蹦跳跳走了,像极了他童年在村口玩耍的样子。许多年之后故地重游,熟悉的也只剩下记忆中的样子了。
行必至按照记忆摸索回家,路上想起那破旧而温暖的三间茅屋,想起了篱笆院子,想起了篱笆院子外的大桃树。于是,他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些,快些见到这些熟悉的东西。
“请问,这里的人家哪里去了?”
“你说这里的人家呀,早就搬走了,搬了有十来年了,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面前的茅屋久无人住,早已破败,其中一面墙已经倒塌。篱笆院子没人维护,也已经朽烂。唯有门口大桃树沉默着,暗示着这是他曾经成长的地方。
行必至站在茅屋前,久久难言。他以为自己是有家的,所以远行前来向家中告别,如今,他记忆中的家早就没了。
行必至失魂落魄,在村中逛了一圈又一圈。童年的时候,觉得村子很大,现在长大了,村子却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