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同惊叫道:“打铁的,打铁的……”
秦打铁预感到自己要死了,他却没有害怕,于是指着远处的太阳在笑。焦大同知道他在笑什么。
他在说:“你看那颗太阳,大不大,像不像一块烧红的铁?我就拿着锤子砸它,把它越砸越小,越砸越小,然后装到口袋里带走。”
当时焦大同回的是:“你看冯家大不大,你把它越砸越小,越砸越小,然后也给它装口袋里带走。”
现在焦大同却不敢跟他顶嘴,只是强抑泪水,回道:“太阳很大,像一块烧红的铁,等你身体好了,拿把锤子,把它越砸越小,越砸越小,然后装到口袋里带走。”
秦打铁开心的笑了,这是焦大同唯一一次没同他顶嘴,于是他心满意足地睡去了,慢慢没了气息。
焦大同看着秦打铁逐渐冰冷地尸体,一脸茫然,久久沉默后,背起了秦打铁的尸体。
焦大同道:“打铁的,你死的不是时候,刚刚见到太阳就死了,你还说以后做够了散修,回家教书,现在倒是没了以后了。”
“好啦,我以后再不跟你顶嘴了,你算是得逞了。我这就带你回去,把你葬在村子里,找一些孩子叽叽喳喳围着你。”
“回家了,打铁的!”
行必至道:“焦道友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焦大同道:“我不做散修了,回去当教书先生。”
黄昏。
行必至带着冯远洲的残魂,来到远处那座山,以太乙四金符护着他魂魄不散。
冯远洲仰起脸,心满意足地让夕阳撒在脸上,道:“其实,我小时候就想爬这座山,看一看夕阳,但是大人不让,我想我长大了,就可以了,等到年过半百,仍旧没有一刻闲下来,还是没有机会,来爬这座山。现在,我只剩一缕残魂,终于来到了念念不忘的地方。”
行必至道:“这座山那么近,你都没去爬过?”
冯远洲道:“忙,一直在忙,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忙完了,清闲了,再好好来爬爬这座山,看一看夕阳,谁知道,一直没有忙完的那天。”
行必至沉默。
冯远洲道:“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没有来日方长。有些事情,如果想做,要早点去做,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来日方长等着你。”
冯远程张开双臂,迎着夕阳,残魂慢慢地消散了。
行必至迎上了远处等待的冯姿妍,道:“冯姑娘,冯家主说,重振冯家是他的责任,焰生和他已经去了,冯家的担子就没必要压在你身上。你可以找个地方,看看海,吹吹风,追寻你想要的自由。”
冯姿妍道:“多谢行道了,行道友且先休息,我改日再为你送行。”
待行必至走远,一旁的老妪芸妈道:“小姐,家主和焰生都去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冯姿妍道:“我要重振冯家,爹和哥哥是死了,但我还在,我虽是女子,但冯家的担子,我也扛得起。不是爹要求的,是我自己要做的,以后,冯家的担子,就由我来担了。”说完,看着远处的夕阳发呆。
芸妈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冯姿妍道:“我以前跟人说过,我喜欢自由,像风一样不受约束,这天地之大,就该像风一样驰骋,去天地尽头,吹吹风,看看海。所以我想,爹和哥哥走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吹吹风,看看海!”
芸妈道:“小姐,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