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李和秦之间,最大的敌人出现了。
那是一个极平常的下午,街上人很少,酒屋更是冷清,照常只有老李在吧台里做着事,秦在一旁试着调些酒。两人都以为今天也会同于以往,很快过去的;不料,酒屋的门此刻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男人,留着很浓密的络腮胡,头发凌乱至极,望向老李二人时,嘴中还在嘀咕什么;他的眼睛呈一种灰色,像废井里酿了几百年的死水,让人不敢指望能从这双眸子里看到什么情感的涟漪——他四处张望一下,自顾坐到秦面前的凳子上。
“来点什么吗?先生。”秦递过一份酒单,有些担心这人是否付得起钱;他昨天和老李约定,这几天酒屋由他试着经营,老李最多帮帮忙;一是为那还未可知的灾祸做些准备——实际秦已经认定只是虚惊一场了,二来,他不知不觉中对老李萌发了些反抗的念头……尽管还未明白显露;而老李看得清,便给了秦这样一个更独立的机会……
男人抓过酒单瞅上几眼,咧嘴对秦笑着,露出他一口的大黄牙;他把酒单往旁边一扔,热切地抓住秦的手,很激动地说:
“啊——啊!多好,我老早就听闻你们,什么酒界新星……行内翘楚!天哪,我太仰慕你们了!我打包票,没有哪里的酒能比上这的,你说对么,孩子?啊,抱歉,我忘记介绍了,我叫肖,生肖的肖。——我一直都想来喝一次……”
秦给这些恭维话弄糊涂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肯定他们,哪怕是十几年前,这里最繁荣的阶段,这种热情也不多见……可不管如何,这是好事;秦对他笑脸相待了。
“随便吧。你推荐。”肖又扭头打量了屋内一番,对秦很笃定道:
“要我说,这里没人来都是新镇厅搞的鬼,旁边的酒吧就是他们扶持的。你们嘛,你们是尽力了,你们早就尽责了不是吗?”
听到这,秦简直要感动地落泪了。是啊,我们已经够努力了;这不是我们的错;干嘛我们还要去揽那么些苦差事呢?这简直自己在糟践自己。
近来秦的热情一直都不太高涨,而今听了肖的话,更是几乎一蹶不振了;但在秦自己看来,只是迷途知返而已。他只是觉得,人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秦看了一眼老李。
于是,面对男人挑起的话题,秦欣然接受了;他们简直相见恨晚:一个坐在椅子上眉飞色舞,一个趴在桌上咧嘴谑笑;一个骂骂人生,一个评评时政;一个说自己靠救济度日,整天的舒心,而一个也放下了酒杯器具,让自己的腰更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