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每每有马帮出行,翠屏驿站的广场上,总会集结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为马帮送行,可现在的翠屏驿站,数来数去就只剩下白正兴家的一队马帮,显得势单力薄,再也没有了人喧马嘶的热闹场面。
这次出行的马帮实在不起眼,算来算去就是白正兴家的十几匹骡马。不过,这样小规模的马队,却是许福禄最为看好的。
一是白正兴的赶马经验,那可是业内公认的,白正兴才是这趟驮运大货的不二人选;二是他觉得这样的马队规模既能够满足大货驮运的需要,又能做到机动性强,隐蔽性高。
白正兴深知他那位拜把兄弟的用意,为保障行程安全,他还是带上了好久没有出门赶马的三位白家马帮伙计,这样路上就有着彼此的照应。
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翠屏驿站便被一层淡淡的薄雾轻轻拥抱着。
玛玉的身影在朦胧的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和柔弱,她的长发简单地挽成一个髻,几缕碎发随风轻扬。
白正兴站在马队前,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蜈蚣扣短袍,腰间束着一条宽厚的皮带,手中紧握着缰绳,目光炯炯。
他回头望向玛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歉疚:“玛玉,照顾好自己和熙成,等我回来。”
玛玉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努力挤出一抹微笑,那笑容里既有对丈夫的理解与支持,也有对未来的淡淡忧虑。
“正兴,你路上千万千万要小心,我和熙成等着你平安归来。”说着,她将怀中的婴儿轻轻晃了晃,小熙成仿佛感应到了母亲的情绪,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试图抓住父亲,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声响,像是在为即将远行的父亲加油鼓劲。
白正兴走上前来,看了看玛玉怀抱中的儿子,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玛玉将那块精心绣制的荷包缓缓递到白正兴粗糙却温暖的大手中,荷包上的白鹇栩栩如生,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她对丈夫无限的祈愿。
白正兴的眼眶微湿,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个荷包,更是家的温暖与爱的传递。他郑重地将荷包挂在胸前,仿佛将玛玉与熙成的身影也一并镌刻在了心上。
最后,白正兴深深地望了玛玉和熙成一眼,刚毅地回转身,然后一勒缰绳,马队缓缓启动,踏上了征途。
玛玉站在原地,目送着马帮逐渐远去,直到那些熟悉的身影被晨雾完全吞噬。她紧紧抱着儿子,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孩子稚嫩的脸颊上。
翠屏驿站所处位置是思普,到昆明接货的白家马帮要沿着茶马古道北路——官马大道一路北上,直达昆明。接货后,又得折返回来,经过“三山四水”(磨盘山、哀牢山、无量山,元江、阿墨江、把边江、澜沧江或湄公河)的遥遥路途,当然途中也要经过翠屏驿站,到达老挝上寮丛山峻岭中的目的地。
为隐蔽行程,马帮刚趟过清澈的把边江,白正兴就招呼伙计们往马铃里塞上厚厚的树叶,让前行的马帮不再发出清脆的铃声。
半月后的一个深夜,白家马帮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昆明郊外一处浓密的林子里,白正兴看到了远处月光下隐隐约约浮现的淡黄的寺庙轮廓,他吆马驻足,找到一处开阔地歇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