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这什么跟什么啊。
陈阳见他这凄婉哀凉的语气,感觉听到了他这话语中透露着心弦碰断的声音。
孙广秀摇头继续哀哉絮絮念叨道:
“你看嗷,以前的时候,咱们队里其他人都对季姐大马首是瞻,一口一个姐大的叫着,在她面前老老实实,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吧,她说向左转,我们连右都不带瞟一眼的,那叫一个卑微啊,
“唯独你一直不卑不亢,遗世独立,无愧为我们球队最后的牌面,
“我们虽然不敢在明面上为你摇旗呐喊,但在心里都是站你的。
“我们一群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姑娘呼来唤去,这叫一个什么事啊。
“哦,我插一嘴,上面那一句话是他们那几个人的想法,我心里是没有的。我孙某人能为季姐大效一些犬马之劳,是我的荣幸,福分。我也不知道那几个人为什么生出一些抱怨的想法,想不通……
“当然,这不重要,
“我真正要说的是,虽然我们明面上是季家军,但是心里可都是姓陈的啊,我们其实都是你的人,陈家帮来着的。
“连两姓家奴都不是,因为压根就没有背叛过你,从未改换门庭,连想法都没有过,你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清泉男人的雄风。
“只要你振臂一呼,我们立刻群雄响应,揭竿而起,反了他们季氏……”
说着说着,
孙广秀口沫子纷飞,胳膊也兴奋地举起起来,用力摇晃了几下狠的。
“我们都在苦苦等着这一天,盼星星盼月亮,哪怕你退出球队了,我们也始终坚信着,你一定会回来,不会忘了我们,
“脚踏黄金云,以王者之姿归来,吹响反攻的号角,带领我们走向胜利,我们都在等着这样一天。
“可是,可是……
“我们是万万没想到啊,阳哥,如今,你竟然也被季姐大给招安收编了。
“从此,人间二中再无陈家帮……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要怨你的意思,只是,就是我心里不好受啊,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算了,算了,天意如此,这就是天意啊。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陈阳大概在听他说了三句话以后,
就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将他远远耍至身后,
也不是有什么嫌弃的意思,
主要是,要是他都这个摸样了,还继续和他走在一块,被别人看见了,肯定会被误以为脑子多少也有点问题。
因为,正常人不可能能听得下去,他的这些神神叨叨的话,
你能在一旁没事人一样的听着,那多少也是沾了点大病的。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不选择拍马扯呼。
陈阳耍下孙广秀后,连忙左右看了看,幸好此时周围四下无人经过,
不然,铁定会被人误会,归为他的同类了。
二中有一个孙广秀就已经牛大发了,此地三百年的风水才能养出他这么一号人物,
要是再来一个,
什么季家军,陈家帮的通通闪开,天秀党宣告时代来临。
与此同时,
孙广秀并没有察觉陈阳已经走远,
又或许他早就知道了,但不要紧,不影响他的精彩表演。
主要是,感觉上来了,已经完全沉浸在状态里了,不演完这一折子,不过瘾啊。
再一个,演到半途出戏了,这像什么话,他决不能容许自己这样。哪怕泰山崩于前,也要完成谢幕,在天道崩塌的那一刻,将表演推至高潮。
此刻,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前些日子看的重新上映的《泰坦尼克号》里面的那一幕,船即将沉没于大海,甲板上所有人都在慌乱逃生,而那一支乐队依然在演奏着曲目——
这就叫专业,
吾辈楷模,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这就是他想要成为的人。
孙广秀在电影院里看到这个桥段时,他眼眶湿润了,同时听见心里的某个地方“咣当”一响,门开了,他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然后他踏了进去……
所以此时,
孙广秀依然沉浸那悲痛的感觉中,就这样独自一人,在校园的小树林中,捶胸措足,唉声长叹,凄婉嘶鸣着。
遥想当年,孟姜女哭倒长城恐怕都没有他这般功力。
这一天的晚上,
当二中那一对对少男少女怀着悸动的情愫,像往常一样走进这片小树林,正打算来一番加深感情的亲密交流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隐约听到,林间簌簌回旋的风中裹挟着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呜鸣,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林下,那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无数正欲点燃干柴的熊熊烈火,瞬间熄了。
这个夜晚被后来的人视作一个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历史性节点。
因为,
至此以后,清泉二中的小树林成了全天下所有学校中,最纯净的一片小树林,
夜间只有风吹过,叶落地的声音。
此外,
再无其他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