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雪,轻素剪云端。
这一年,江南的冬天特别冷,二月的春光虽然带着些许暖意,但依旧驱不走冬的气息。
慕容山庄里的草木并未和往年一样争着钻出碧嫩的叶芽,唯有后花园中的几株红梅顶着严寒悄然开放,瘦小的花朵上尤带着尚未融尽的雪,默默地散发着芬芳。
梅花树旁,六角亭下,不时传来弈者的落子之声。
香笼里的香早已燃尽,棋秤上的黑白博弈却仍是胜负未分。
片刻的沉思之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再次持黑棋落下,这一次,黑色的棋子稳稳地落在了橫十五、纵十七的交点上。稍稍松了一口气,慕容沧浪的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算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持白棋之人的长衫上,恍惚间映出一片涟漪。良久,那人缓缓将指尖夹着的一枚白子放回到棋盒中,淡淡一笑,道:“二公子棋艺绝伦,在下佩服。”
听到那人的话,侍奉在一旁的纤若不禁喜上眉梢:如此说来,是二少爷赢了!
慕容沧浪只是微微一笑,谦逊道:“侥幸而已,先生若真的全力施为,小弟只怕早就满盘皆输了。”
那人会意地一笑,问道:“这么说,二公子知道在下的来意了?”
慕容沧浪轻叹道:“青龙山庄之事虽然告一段落,但魔教东来的迹象已经显现。若非此等大事,纵然当日北极天尊卫云川横行江湖、大明于土木堡受辱于瓦剌,也断不至于令先生如此心不在焉。”
那人赞道:“衔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在下这点心思果然瞒不过公子。”他稍稍停了停,语气变得有些凝重,道:“魔教虽然数十年不曾染指中原,但谁也不敢小觑这股庞大的势力,当年正邪大战,魔教固然惨败,但我中原武林也是死伤惨重。如今,魔教重整旗鼓,再次东进,趁着的正是拭尘台之战后中原各方势力元气尚未彻底恢复的时机。而且在此之前他们又布置多年,竟然连关焱雄这等人物也收入麾下,实力当真深不可测。如果中原武林贸然与之对阵,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沧浪接口道:“更何况,据杜神医探查到的消息显示,魔教与瓦剌早在多年前便已勾结在一起,此番卷土重来,已不再是为了一统江湖,更是要颠覆我大明王朝。”
那人蹙眉道:“在下从去年年初便已注意到有魔教中人现身于中原,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查到南海,可惜没有什么确凿证据,江湖中也没多少人信服,纵然是七大门派也是如此。在下暗中也算多方游说,但收效甚微。便是如此,魔教在暗中越做越大,如今也不知道他们在中原渗透了多少帮会门派,又有多少人已经成为其爪牙?可惜他们行事太过诡秘,杜神医暗查十余年也只不过知道个大概,除了关焱雄之外,魔教现任教主以及其他首脑人物姓甚名谁,有何意图,我等竟全然不知。”
慕容沧浪感慨道:“江湖中人长年累月争名逐利,反而对这些暗波疏于防范,从来不想想一旦人家成了气候,巨浪滔天,那时再想对付可就难了。可叹这些人总是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死了那么多人还是不引以为鉴。”
那人道:“拭尘台之战后,除七大门派和四大世家,以及梦辰阁、黯迎宫等少数势力未受损失之外,其他帮会门派均遭受不同程度的重创。这七八年间虽说也在休养生息,但势头较之从前仍不可同日而语。加之各方势力多是有些利益上的瓜葛,力合心不齐,可以说硬仗还未打起来,我们就已经先输了一筹。”
慕容沧浪思索片刻,忽道:“那依先生之见又该如何?”
那人神秘地一笑,口唇微动,道:“七星璧和洞庭剑会。”
“哦?”
“在下前些时日虽忙于其他要事,但青龙山庄之事江湖传遍,倒也知道一二。从此事可知,魔教对于七星璧上的七宝甚是感兴趣。我等不妨从此入手,或是引蛇出洞,或是与之争夺宝物,总之是一个能和魔教产生接触的契机,不至于让他们总在暗处。须知敌暗我明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