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逸尘不免觉得有些无聊,自从那天听姐姐讲说往事后,他便想再找姐姐询问当年事。谁知一再因为各种事耽搁,直到昨天姐姐和姐夫回家去也没能再找到机会。因此,心里很是感到遗憾。
良久,慕容笙长长地突出了一口气,放下了笔,不知是因为写完了字舒了一口气,还是因为什么事叹了一声气。字是写完了,但自始至终,他脸上的神情都是十分沉重的。
长子慕容焕烨与次子慕容沧浪站立在两旁,兄弟二人看了一眼父亲留下的手迹,不禁心中会意,彼此对望一眼,都是暗暗叹息了一声。
慕容逸尘的心思刚才浑然没在这里,眼下才瞥了一眼案子上的长纸,只见父亲用行楷在上面写有一首七律: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沈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这首诗慕容逸尘倒是知道,乃是唐人许浑的咸阳城东楼,抒发的是诗人对家国衰败的无限感慨,既有吊古之意,又有伤今之情。不过,慕容逸尘搞不懂父亲写这首唐人的诗篇所为何事。但他毕竟不是傻子,目光在“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句上稍事停留,又想起近来江湖上的事,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忽听父亲开口问道:“洞庭剑会的日期一推再推,终于确定为三月十五准时召开,你们怎么看?”
提及洞庭剑会,慕容逸尘的精神为之一振,但他细思父亲的话,又不禁愣了愣。父亲这一问,看似随意,实则并不好回答。魔教东来,大敌当前。这时候召开洞庭剑会,任谁也不会觉得这只是一次简单的比武论剑的盛事。再说,连关焱雄那样的人物都能沦为魔教爪牙那么多年,魔教行事的诡秘可见一斑,鬼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这次剑会里面再玩什么花样。
不待他开口,大哥慕容焕烨已经应道:“爹的意思孩儿懂,今年的洞庭剑会不比往年。魔教东来,这是一件大事。这个时候,洞庭剑会与其说只是一场比武论剑的大会,不如说是将整个中原江湖武林召集起来,准备对抗魔教的一个契机。可是,孩儿认为这件事不应操之过急。前几日,苏蔚然登门拜访之时和二弟提及此事,孩儿和二弟计较一番,初始觉得尚可,事后却感到尚有不妥之处。”
“哦?”慕容笙捋须奇道,“有何不妥之处?”
慕容焕烨道:“魔教退居昆仑以西近五十载,此番东来,必定准备充足。他们一直暗中行事,外人难窥其中究竟。但中原的江湖武林这几十年来大大小小纷争不断,也是令人不好掌握其动向。正因如此,魔教也不敢贸然从正面进犯。所以,他们行事多少会有些顾忌。这个时候,我们若号召江湖同道一起对抗魔教,无异于通知魔教我们对他们是一无所知。”
慕容笙点头道:“不错,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行事越要慎重。”
慕容焕烨郑重道:“所以,孩儿和二弟商议后认为,我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
慕容笙道:“也只能如此了,毕竟,让魔教中人知道中原各方势力对他们了解不深的底细不是什么好事。说起来,就算是暗中查访多年的杜神医也仅仅发现了关焱雄是妙火使者,至于魔教中的其他首脑,竟也知之不多。魔教行事的诡秘当真不可小觑。”
慕容逸尘不解道:“这么说来那个骗王苏蔚然岂不是很有问题?以他的心机不会想不到这些事,那他来劝咱们号召江湖同道是什么意思?存心骗咱们?”
慕容沧浪闻言道:“我和大哥也考虑过这一点,不过苏蔚然没有什么可以骗我们的理由。我估计他确实是有什么目的,但这召集同道的事应该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慕容逸尘道:“难道没有什么歹意?”
慕容沧浪道:“歹意一说可以放心,我与苏蔚然有些交情,对他知之甚深。他虽号称骗王,实则有着身不由己的苦楚。他本人也绝非阴险狡诈之辈,多年来算计的都是些奸邪之徒。此次我尽管拿不准他的主意,却绝对信得过他。当然,这召集一事其实也可以做上一做。不然,魔教中人不免会生疑心。咱们不妨做个幌子,表面上就召集一番,骗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