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武馆位于长春地价最贵的黄金地带,周围高档店铺林立,政府大楼也在附近,街面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掉头回去,将来传出去,岂不丢人?天行不再犹豫迈步往里走,一名手下只好跟着,另一名手下则去报告潘玉真。
和天行想象的一般的武馆不同,这里占地可不小,里面除了练武的几个大殿,周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倒颇有山林野趣的味道。天行跟着日本武士来到一处日式建筑,门前早有人等候,马上将大门向一侧推开,里面很是简单空荡,十几个武士正在两两过招,房间一角一个木制屏风,屏风上是日本特色的木刻画,屏风前一个供桌,上面一个三层刀架,刀架上放着三把日式长刀。屏风的一侧是个矮矮的长几,一个中年人席地而坐,正在品茶,他身后一个小方桌,上面是个香炉,旁边立着一个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
天行一出现,日本武士纷纷停手,分成两列站好,那个中年人山口木站起来,笑容满面地迎过来,用流利的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镇三关竟然如此年轻!阁下能够如约而至,是我们的荣幸!”
天行见他如此,也以礼相待,抱拳施礼道:“天行不过是略通拳脚而已,在江湖中算不上人物。只是我们素不相识,不知道贵武馆为何要和我比武?”
山口木说:“我们日本武士向来崇尚武士道精神,只有不断挑战强者,才能变得更强。阁下无需过谦,你已经是目前长春城最炙手可热的年轻高手。我们大和武馆当然要和这样的高手比个高下,才是我们日本武士的本色!”
天行说:“原来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是这样的。可是,从小我的师父就跟我说,武学的最高境界就是忘我,习武的根本是小以强身,大以济世,最忌讳的就是比武斗勇。今日我之所以来,只是想来申明我的态度。如果贵武馆非要比,那我有个条件。”
山口木目光炯炯盯着天行说:“什么条件?”
天行说:“如果我赢了,从此不再纠缠。”
山口木倒是痛快:“当然,可如果你输了,你就从此消失,离开这里。”
天行一口答应,接着问:“怎么比?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山口木说:“当然是一对一挑战,如果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我们不能打败你,就算你胜。”
天行答道:“好!”
山口木示意日本女子点上香,日本武士马上成两边散开。一个武士拿着长刀出列,又有武士递给天行一把日本刀。天行看到这里除了日本刀,没有其它兵器,只好将就了。
日本武士双手持刀,拉开了架势,大叫一声扑了上来,天行对日本人的招式多少有了了解,心中有数,让过刀锋,趁其刀势未衰之际,一刀削他的手腕,那日本武士根本来不及变招,陷入了要刀不要手,要手不要刀的境地,只好松手弃刀,一招就败了,羞愧得脸都紫了。
天行收刀抱拳,才说了句:“承让!”
另一个日本武士就吼叫着冲了过来,天行虽不至于慌乱,心里也动了肝火,心想:这些日本人连江湖规矩都不懂,这哪里是比武,就是无赖在打架!他自然不知道,日本人的规矩是讲给自己人的,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中国人,只想从对手的失败和死亡中获得精神上的享受而已。
如此,所谓一对一的挑战,成了变相的群殴,一个人败了,马上就有另一个人扑上去,根本不给天行任何喘息的机会,而且,天行也感到他们挑战的顺序不是乱来的,而是一个比一个强。场外的那个潘玉真的手下看到日本人这个架势,心里着急,算着时间,报信的应该早到了,怎么还听不到动静。他不知道,他们对武馆的监视早被山口木算到了,反而暗中派人盯着潘玉真的人,半路上就把报信的人打晕了。不过,潘玉真在长春树大根深,也不是山口木能轻易掌控的。武馆对面的一家饭馆的老板就是潘玉真的人,虽然他不知道报信的人出了事,但迟迟不见潘玉真带人来就觉得有问题,于是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坐着黄包车绕了个小路,终于见到了潘玉真。
此时那根香已经烧掉了三分之二,天行却渐渐感觉不对劲了,好像喝醉了酒似的,就觉得头脑晕乎乎的,手脚发软,耳朵听到的声音特别大、怪怪的。突然扑通一声,跟着进来的那个人一头栽倒在地。日本武士看出天行的不支,跟打了猪血似的猛打猛杀,天行无奈力不从心,险象环生。一旁观战的山本木嘴角露出了阴冷的微笑。
眼看香快烧到头了,摇摇晃晃的天行竟然还能打倒对手,山口本说了句日语,剩下的四名武士一起冲了上去,天行顿时阵脚大乱,勉强左挡右支,身上却已经见了血。这时一阵骚乱传来,门被砰地撞碎了,几个武士慌乱地退进来,后面一片黑压压,全是一身黑色中山装的汉子,手里拿的全是长枪短枪。潘玉真一脸怒色走进来,和天行打斗的三个武士停了手,还有一个却不管不顾疯了似的,依旧举刀砍向倚刀喘息的天行,天行举刀相迎,两刀还未相交,一声枪响,武士的刀便倒飞了出去,定睛一看,潘玉真手中的枪冷冷地对着他,惊得他一个冷颤。
山口本大声呵斥道:“这里是我们大日本的武馆,你们这样闯进来,还敢开枪,我要向你们的政府抗议!”
潘玉真声音更高,厉声说:“你搞清楚,这里是我们中国的土地,你居然在光天化日下要杀我们中国人,你老娘我就敢崩了你!你们给我把枪都瞄准了,谁要敢动我兄弟一根指头,给我乱枪打成一堆烂肉,扔到山里喂狼!”
两边几十个汉子都大吼一声“是”,立刻所有枪筒齐刷刷地对着对面的日本人,这阵势如黑云压城,城欲摧。山口本软了下来,板着脸说:“误会了,我们是比武,是他自愿的,你问问他就清楚了!”
此时早有两个人过来搀住天行,天行头痛欲裂,勉强说:“你的香有问题!迷香使诈,这就是你们的武士道精神吗?”
山口木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们日本人常用的香,我们都闻了,也没事啊!可能是你们中国人不习惯吧!”
潘玉真说:“那你把香给我,验过就知道了。”
山口本冰冷地说:“他是你的人,你可以带走。想拿走我们的东西,那就叫你们的市长先去问问我们领事大人再说吧!还有,今天你们闯进来的所有损失,要负责赔偿。送客!”说完竟然从后门扬长而去!
天行坐进潘玉真的车里,实在困倦不堪,只对潘玉真说了句:“姐,我没事,就是中了迷香,睡会儿就好了!”说完就昏昏睡去。
潘玉真带着天行离开之后,大和武馆的一间屋子里,山口本和宫本完胜坐在哪儿喝着清茶,山口本沉着个脸说:“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好对付,看来我们小看她了!”
宫本完胜倒是没有任何沮丧的神色,淡淡地说:“不好对付,才更有趣!就像是猫吃老鼠之前,总是要玩一玩。今天的计划是成功的,利用李天行激怒潘玉真和元彪,失去理智的人就会露出马脚来。我们就安静等待吧。”
山口本说:“可惜,今天就差一点,便可以废了那小子,潘玉一定会闹出大事来!”
宫本完胜微笑着说:“那小子太嫩,一封信便能招之即来,不过是条容易驯服的狗。总有一天,他的头会被我们的刀砍下来。让他先叫唤两天吧,直到把他的主人叫进我们的口袋里。”
两人相视而笑。
天行睁开眼,觉得头仍然是一跳一跳地疼,看了看窗户,外面阳光灿烂,估摸着应该是早晨。耳边听到脚步声,门开了,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褂,还带着一个怪怪的帽子。姑娘圆圆的脸庞,即使不笑都透着喜色,手里拿着个托盘,里面不知放的什么,看到他就微笑着说:“刚才潘太太还念叨呢,说怎么还不醒。等我打了针就叫她来,她昨晚来看了好几回,可是担心死了!”